黑袍人并不觉得她的说法有什么不妥。
他本就是代天行罚之人。
“欺骗民众,毁坏民宅,滥杀人性命,这都是你
的罪,可认?”黑袍人一一数过,每说一句话,身前便凝成了一柄剑,剑身上刻有小字,那些小字像是一道道律法。
司命看着那些剑,心中惧意更深,只是冰冷道:“你这个疯子,胡言乱语什么?这普天之下,谁能治我的罪?”
黑袍人没有丝毫的愤怒,那三柄剑像是黑羽一般向着司命飘去。
司命伸出手,想要去接第一柄剑,她的掌心氤氲着时间的法则,任何事物靠近此处,动作都会被放慢数十倍。
撕拉!
她的手才一接近那柄剑,黑色的宽大袖袍便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而那柄剑靠近她的手掌之后也未变慢丝毫,甚至像是水蛭一般钻入了她的掌心,直接刺透了手背。
司命想要靠着时间的权柄倒流这一切,但她发现,自己的权柄也随着这柄剑而背封印了许多,她再也难以掩饰惊恐,收回了手,握住剑柄,想要将其拔出,但那柄剑却像是与她的身子连为一体,自己拔动它时也能感受到钻心的痛意。
司命银牙紧咬,绝美的脸上已渗出了汗珠,在另外两柄剑到来之前,她身影一闪,直接向着一旁的河水投去。
司命游鱼般钻入水中,身后,两柄剑衔尾追杀而来。
黑袍人立在岸边,淡淡地看了这条地下暗泉涌成的河流,指尖在水面上虚画了两点。
两点与水相遇,化作了“冰”。
巨大的寒潮蛟龙般凶猛地冲了过去,河水一寸寸地开始结冰,极短的时间内,那股寒意便侵袭上了司命的后背。
磅礴的寒潮迎面撞来,司命的身影被立刻吞没。
她整个人被冻结在了寒冰之中,黑袍依旧保持着水中晃动的飘逸,每一根发丝也都被寒冰覆盖,凝固,她就像是冰雕的绝世美人,被困囚在寒冰的牢笼里,因恐惧而收缩的冰眸微微涣散,带着她过去最喜欢的死亡之美。
只是她不喜欢也从未想过,这种美有朝一日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另外两柄法则之剑立刻追至,它们就像是两道虚影,轻而易举地透过了坚冰,分别刺中了司命左右的两处肩胛骨。
鲜血在冰块中浸开,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
司命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束手就擒,她的骨骼里,力量艰难地积蓄,然后在自身法则的影响下,十倍百倍的爆发而出。
冰河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片刻之后,冰河乍破,司命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白交汇的流光,向着城外的方向逃命而去,与此同时,她在身后立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禁制,这些禁制皆是凝滞的时间。
此处终究有天地法则的压制,哪怕是黑袍人也只能使出不足百分之一的力量,所以他也无法彻底无视司命的法则。
但司命所做的努力同样支撑不了太久。
黑袍人破开了第一面屏障,身影一闪,至第二道屏障前,再次信手点破。
咔擦咔擦的声响在身后接连不断地响起,那些声音像是一柄又一柄的箭,在司命的心扉上扎出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绝望的血洞。
很快,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身后。
城门口距离她还有数十丈,若出了断界城,她或许还有机会凭借着复杂的地形遁逃更久,然后与冰原赶来的夜除汇合,此时的他们应当不计前嫌,融合权柄对付这个黑袍之人。
时间与命运的权柄虽然残破,但若融为一体,其交点处爆发的力量,足以掀起斩天破地的巨浪,这也是他们七百年来一直想要吞噬彼此的原因。
但她未能出城。
钻心的痛意陡然从背后传来。
一只脚踩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的身影受到了踩踏的力量,猛地下陷,地面的砖瓦破裂,她的身体一半埋入砥砺,依旧顺着惯性向前,将这一路而去的街道犁得狭长而破碎。
司命心弦紧绷,想要挣开束缚,但是对方的力量却像是一座永远也无法搬开的大山,肩胛骨的痛意也再次席卷过来,飞速地消磨着她的毅力和斗志。
司命在此处天下无敌七百年,哪里能够忍受这种背人踩于足下的屈辱,无论那人是谁。
在对方的审判落下之际,她的黑色法袍气球般鼓起,其中蕴含的法则之力随着她的衣衫一道炸开,黑色的法袍碎片被气流裹着,如无数杂乱的飞刀,一柄柄地向着那黑袍人逼去,而这地面在强烈的冲击之下,所有的砖瓦都在经历了大幅度的起伏之后化作了齑粉。
司命炸去了法袍,金蝉脱壳般逃去,于此同时,她运转时间的法则,飞快地修复着自己肩胛骨的伤口。
黑袍人依旧不为所动,那些炸向他的黑衣碎片随着他手掌轻握,揉为了一团,然后他伸出两指,长长地在身前一抹,那黑衣碎片也拼接成了一条长鞭,向着司命裸露的雪足缠绕过去。
司命向着身后看了一眼,脑海中所有的天地遁法尽数施展而出,她的身影像是狂风吹动的火星,疯狂地流窜,可她的身影哪怕一瞬间闪动百下,都依旧逃不过那跗骨之蛆般的长鞭。
啪嗒!
一切的交锋都是在刹那间发生的。
仅仅半息,那黑色的长鞭便落到了一处虚空,宛若未扑先知般将司命的身影抽打了出去。
她被长鞭抽飞,砸到了断界城的大门之上。
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的后背,防止她将大门砸
坏。
黑袍人像是一个严谨的执法者。
他轻飘飘地落在了司命的面前,道:“我可以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