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宁长久也有所耳闻。
剑阁弟子不远万里,来中土最南的无运之海赴龙母大宴,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宁长久道:“放心,这些名门弟子皆自重身份,想来也不会亲自下场。”
陆嫁嫁抿唇轻笑,道:“名门弟子要自重身份?我就不需要?”
宁长久这才想起,自己拐来的这位剑仙妻子,还有一个谕剑天宗宗主的身份。
他笑着与陆嫁嫁探讨了一会儿剑术和剑招。
陆嫁嫁问道:“你去哪一场,想好了么?”
宁长久道:“其实早就想好了。”
“嗯?”陆嫁嫁侧目望去。
宁长久没有立刻回答。
他披上了一件雪白的外衣,缓缓起身,悠然地走到了邱月的身后。
小姑娘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盆栽中一朵含羞半开的花,并没有意识到宁长久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阳光照了进来,落在邱月的脸颊与发,也落在宁长久的前襟上。
这一幕看上去甚至有一些温馨。
宁长久轻轻地抬起了手,指间的光与窗外照入的阳光融为一色。
陆嫁嫁秀眉蹙起,檀口轻张,却没有说话。
宁长久将手指点向了邱月的后颈。
邱月认真地看着盆栽中的花儿,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背后点来的手指。
他的手指几乎与邱月脖颈上细小透明的寒毛抵在了一起。
他们相隔着一层布帘遮出阴影。
阴影外女孩看花,阴影中杀机盎然。
陆嫁嫁娥眉越蹙越紧。
宁长久淡然地收回了手指,随意地笑道:“自然是选择道。”
陆嫁嫁神色也轻松了下来,说道:“道?呵,若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你以前是个小道士。”
宁长久道:“是啊,如果我夺不了魁,未免也太对不起师尊的栽培了。”
陆嫁嫁呼吸半了半拍。
她知道,他口中的师尊并非自己。
赏花的邱月听到了他们的话语,轻轻地咦了一声,道:“爹爹的师父不是娘亲吗?娘亲可不是道士啊。”
啪!
宁长久不再犹豫,手刀落下,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后颈。
可情况再次出乎意料。
邱月没有任何预料中该有的反抗,她脑袋一晕,身子一晃,直接趴在了桌面上,昏倒了过去。
陆嫁嫁看着她,道:“我探查过她许多次了。”
宁长久道:“我也是。”
陆嫁嫁问:“你还是不相信她么?”
“我不相信我们会遇到正常人。”宁长久自嘲地笑道:“而且这么多天了,我一点都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陆嫁嫁红唇轻抿,微微地摇了摇头。
宁长久道:“这小丫头嘴巴确实甜,但你可别被她轻易骗了。”
陆嫁嫁道:“也对,我就是被你骗了。”
宁长久笑了笑。
陆嫁嫁立起身子,她束好衣带披上外裳,缓缓地走到了邱月的身边,看着小女孩娇弱的身子,道:“我的剑目,你的神瞳都看不出来异常,若她真的不是寻常女孩,那么她又能是谁呢?”
宁长久收敛笑意,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
陆嫁嫁问:“那稍后就将她放在这里?”
“嗯。”宁长久点头。
他不敢说太多,虽然此刻他们都是用聚音成线说的话,但他依旧不敢确定,这个小女孩能不能听到。
龙母宴的比试开始之前,是一场祭拜天地神灵的大宴。
宁长久与陆嫁嫁落座在彩眷仙宫之中,足下是翡翠色的碧波,眼前是无数轻纱透影的帘幕。
最中央,色彩缤纷的琉璃子水面下缓缓浮起,折射着七彩的光,而它们所捧起的,是一个个慢慢升空,直到漂浮高楼之外的云台。
云台之上,是无数古神仙兽的神话幻想。
“那就是太初六神。”宁长久望向了最高处。
最高处的云台上,有着六个并列着的古神之象。
“太初六神?天藏祖龙他们么?”陆嫁嫁道。
陆嫁嫁对于那段久远的神话不算了解,宁长久则在大师姐的掌管的莲花书阁之中看过相关的记载。
宁长久道:“那是世界诞生之初,从混沌走向新生时主宰天地的六大古神,分别是玄泽、天藏、烛龙、岁菩提、荒河龙雀、冥君。前五位所代表的,分别是水、金、火、木、土的权柄,当时类似时间或者命运的东西还未被发掘出来,它们便是天地初成时候最为本源、最为强大的元素,而冥君所掌管的幽冥和死亡则是万灵的归所,当时的天地便在这六位的掌控之中。”
“据说岁菩提便是如今的原君,而荒河龙雀则自‘土’中焕然新生的、如今的朱雀。其余几位则已不可追溯……”宁长久说着,忽然笑道:“当然,这些也是遥不可及的传说,真假难定。”
他们正说着,上方的云台之上,那些古神的故事便化作文字飘落。
最先展开的,便是当初天藏与冥君震撼天地的战争,他们是出了名的不死不休的仇敌。传说中土与南州本为一体,便是他们的一场场战争,打裂了地脉,硬生生凿出了浩渺广袤的无运之海。
如今在海国的堪舆图上,中土与南州的边缘之线还能较为精准地拼接起来。
宁长久说着这些时,祭礼大宴之中,人流如织,各方的大人物络绎到场。
而彩眷仙宫周围的海水里,六栋旋转着的、音盒般的楼缓缓浮出水面。
有的琴声盎然,有的剑气纵横,有的妙法如花,有的落子如雨……
宁长久与陆嫁嫁对视了一眼,各自朝着一栋仙楼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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