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轻笑一声,回过头,眯眼看他,道:“你所说的虽是事实,但你的阿谀,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啊。”
宁长久道:“那你笑什么?”
司命勾起的唇角立刻抚平,她一抖衣袖,掩上了窗。阳光变作了一个个格子,映在她的脸上。
“少废话。”司命幽幽开口,走到镜台边,道:“替我梳头。”
宁长久没有拒绝,接过了司命递来的木梳,为她细细地梳好了垂直脚踝的发。
梳好发后,宁长久有些干渴,他从自果盘中取过了一枚果子,削好了皮,正要吃时却被司命抢了过去咬了一口。
“你怎么什么都抢啊。”宁长久很是生气。
司命咬着甘甜的果子,道:“你们不是说我是强盗么?还说什么强盗众人推的。”
宁长久道:“那要不我今夜为民除害?”
司命却已咬着果子走到了床边,取出红线扯好了,将床分割成了对半的领地。
宁长久看着司命弯腰拾被时的曲线,无声地移开了目光,纵容了她的强盗行为,默默地再取一个新果子削皮,他有气无力地诅咒道:“祝你今夜做一个好梦。”
“承你吉言。”司命淡淡开口,不以为意。
宁长久一语成谶,今夜司命倒确实做了一个诡异的好梦,这个梦,竟像是上一次梦魇的延续。
她再一次见到了月亮中的背影。
司命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剑斩心魔,却见那背影率先回身,将万千剑影抖落了下来。
月光流淌成的长河上,似是下了一场大雪。
每一片雪花皆是剑意。
司命缓缓抬头,看着这场磅礴的雪,神色震惊。
她认出了这些剑意——这是自己剑!
但某些细节处,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紧盯着这些细节,仔细地打量,眼眸中光彩潋滟变幻,惊叹于那剑招的玄妙。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道法已经卓绝,这一套她独创的剑法更是如她一般完美无缺,纵使古往今来最挑剔的剑道宗师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可是……今夜的梦里,她见到了近乎神迹的东西。
“好美……”司命由衷说道。
她沉浸在这一场大雪里,任由雪落肩头,寒意浸透,只是一动不动,痴痴赏雪。
这是何等的神迹啊……她痴痴地看了许久,逐渐流下了眼泪。
许久之后,雪终于停了下来,她被雪花淹没,成了一个雪人。
司命醒来之时只是半夜。
她从床上坐起,回想起先前的梦境……这样的梦也太过真实了啊……浓烈的情绪在她心中涌起,她追忆者那些剑招,发现这并不是梦中的幻觉,而是真正的,臻至绝对完美的东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命在欣喜若狂之余也生出了惧意。
能将剑招完善至此的,绝对是神国之主级别的存在,难道……难道说是白藏托梦想以我为棋子?
不,不对!
司命低着头,想着那个青丝白裳的影。那个女子托梦……更不对!我与她分明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司命眼睛一亮,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是自身的感悟!
可能这些年,自己在潜意识里对于剑招的缺陷早有察觉,直到今日才终于融会完美,通过梦具现了出来!既然如此……司命心头更热,既然如此,不就恰恰说明了自己拥有成为神国之主的潜质么!
这是命运真正的指引么?我……终于要破开自己的瓶颈了么?
司命一下子清醒了,灼热的情绪贯穿四肢百骸,令她难再成眠。
“怎么了?”宁长久尚未入睡,看着忽然惊醒的女子,问道。
却见司命看着他的眼神也变了,其间笑意浅浅,却充满了自信与骄傲。一般而言,这种眼神只有当司命扬言要来日报复自己时才会拥有。
宁长久一头雾水。
只见司命起身披衣,缓缓走到地上,步履婀娜,话语轻缈:“你先睡吧,我修一会儿剑,不扰你。”
“别太累了。”宁长久关切地说了一句,随后他也生出了困意,缓缓入睡了。
……
三千世界里,赵襄儿从白骨商雀的背脊上拔出了自己的伞剑,随着伞剑的拔出,这具庞大的白骨大鸟火焰熄灭,骨骼奔溃,化作了灰烬散落在地,被它手中的剑刃吞噬。
周围空气凝成的墙壁碎裂。
“可真是难杀啊……”
赵襄儿摇摇松了口气,她的红裙孤单地摇曳着,握着剑,垂着头,胸膛起伏,她缓缓跪坐在地,看着剑刃上脸颊的影,脱力与虚弱感涌入身体里。
她并没有急着前往下一个妖魔的所在,而是盘起了纤秀的腿,双手交握剑柄,将额头抵在手背上,休憩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她也睡了过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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