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嫁嫁柔和道:“夫君与襄儿久别相逢,就别处处挑刺了。”
司命捉住陆嫁嫁的手,认真道:“对待情之一敌,万不可心慈手软。”
“那我们……”
“我们是姐妹,不一样。”
“哦。”
宁长久叹了口气,心想嫁嫁果然都是她带坏的。
夕照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三人向着西国走去。
隐世的三千世界里,赵襄儿坐在云端,远远地看着他们到来。
今日,她没有穿那身奢华美丽的凰裙,而是穿着赵国皇城时漆黑描金的龙袍,龙袍裁剪得体,满天缥缈的层云里,少女愈发浮凸的身体曲线清晰毕露,美轮美奂。
她安静等待着。
行到某一处落叶堆满的山道时,司命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前有一块碑。
“这就是界碑么?”陆嫁嫁也注意到了。
司命轻轻摇头,道:“不是,这块碑是新立的。”
宁长久看着司命一脸晕恼的模样,也望了过去,发现碑上还写着字:
“白雪不度梧桐关。”
宁长久看着一路而来的梧桐林,道:“此处应是碑上说的梧桐关了,过了这片梧桐林,应是真正西国的疆域了。”
陆嫁嫁看着司命娥眉紧蹙的模样,问:“雪瓷姐姐怎么了?”
司命认真道:“这块碑一定是专门给我立的。”
陆嫁嫁道:“不要多想了,这碑文说的应是西国很少下雪,所以白雪不度梧桐关。”
司命摇头,道:“不,这碑太新了……哼,看碑文的意思,就是不欢迎我进去了?”
宁长久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看着司命琢磨着碑文,与无形之物斗智斗勇。
司命环顾四周,神识展开,在前方数里处寻到了另一块碑。
那是界碑。
“白雪不过梧桐关?”司命走过了这块碑,幽幽道:“我便越过此碑,看她赵襄儿能奈何?”
陆嫁嫁与宁长久相视一笑,无奈地跟在她的身边。
当然,司命也不傻,她知道先前那块碑是故意写给自己的,便是要她一时冲动闯入三千世界的范围内,若她真贸然闯入了,便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于是真正的界碑外,司命停下了脚步。
这块界碑上只书着西国二字,但石碑历经风寒霜雪,古老难言,宛若被斑斑锈迹腐蚀的铁块。
司命抬起头,对着天空微微一笑,道:“襄儿妹妹,还不出来一见?”
司命清澈动人的话语里,一道灵气从上空悠然飘落。
宁长久望向前方。
红日之下,衰草苍黄的大地上,墨发墨裙,龙纹华丽的清美少女真的悄悄然出现,隔着晚阳的暮霭与他们遥遥对视,染着釉色的红唇上勾着浅浅的笑。
宁长久望过去,很快,西国与落日都在视线中退去,唯剩下赵襄儿倾绝尘世的影,那影中带着少女的柔与女帝的威严。
赵襄儿背对着夕阳缓缓走来,墨色的衣袍随风拂动,细柔的秀发映着霞光,宛若秋光里的镜。
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她的装束与司命倒是相似的。
赵襄儿看了宁长久一眼,淡然笑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司命身上。
“孤云城之时,雪瓷姑娘不是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亲切么?”赵襄儿看着司命,俏颜微笑间,话语却转而严厉:“怎么?雪瓷妹妹翅膀硬了?”
司命看着这个比自己稍矮的少女,那宛若神主的姿容确实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心悸,她亦被对方的气势微微震慑,可她暗暗准备了一路,哪有临场退缩的道理?
“孤云城时,我见你万里而来,所以给你些颜面罢了。”司命双手负后,平静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会被你唬住了。”
“是么?”赵襄儿看了眼宁长久,道:“你这是哪里娶来的小妾,这般不懂规矩啊。”
宁长久假装没听见,他可不会掺和这场战争。
司命清冷道:“规矩?赵姑娘,你要教我规矩么?”
赵襄儿淡笑道:“我看宁长久常常罚你,我还以为你真知错了呢,看来还是要我来教你。”
司命眼眸眯起,刹那凌厉:“你果然在偷窥!”
赵襄儿道:“本殿下向来光明正大,倒是你,背着她们偷偷摸摸的,那十字刑架如今还在古灵宗静室的地板下藏着吧?”
陆嫁嫁一怔:“什么十字刑架?”
司命冰眸一凝,道:“你这丫头唇儿这般薄,说话也果然刻薄。”
赵襄儿道:“你能如何?”
陆嫁嫁劝架道:“好了,梦中我们也同窗三年呢,不要为些小事伤了和气。”
她们哪里听得进去?
赵襄儿道:“是了,梦中三年你就打不过我,时常要寻嫁嫁庇护。”
司命辩解道:“那是因为有奴纹在身,你占了便宜,若非如此,你这小丫头哪里是我对手?”
“是么?”赵襄儿道:“弱者总会为自己的失败寻理由,这话果然没错。”
秋风萧萧,落日苍红,她们就这样隔着界碑对峙着。
司命傲然道:“曾经的羲和大神,如今的西国之主,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快么?”
赵襄儿淡淡道:“不若你入西国,我请你饮酒品茶,随后我们于此荒原比试一番,败者俯首,不可再以姐姐自居,如何?”
司命的仙靥上,冷笑之意更重:“哼,赵襄儿,你当我是傻子?过了这界碑可就是三千世界的领地了,到时候不都由你说了算?”
赵襄儿微惊,道:“你怎么知道?”
司命解释道:“先前梦境中,你邀宁长久来西国时,可是说了此事的,怎么,是说漏了嘴?”
赵襄儿轻轻掩唇,似在自责,她眉目微凝,气度微凶,道:“那你想怎么样?”
司命道:“离开三千世界,与我公平一战!”
赵襄儿看着界碑之界,摇头道:“不行,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