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回过头,看着陆嫁嫁,道:“你醒了。”
陆嫁嫁连忙问:“长久呢?他……在哪里?”
白藏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陆嫁嫁目光微垂,声音发颤:“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他……他在……啊!”
陆嫁嫁惨哼一声,她双手抱头,抵着棉被。方才的噩梦里,她看见星辰坠落,看见宁长久悬空而立,被陨星砸了个粉身碎骨……
白藏能猜到她梦到了什么,她说:“这不是梦。”
陆嫁嫁的手停止了颤抖,她再次抬头时,眼泪从眸子淌下,她的眼眸氤氲着雾,空洞而苍白,只是木讷地看着白藏,不见一丝生气。
陆嫁嫁停止了思考,她的身躯冷得哆嗦了起来,心脏难抑地绞痛着,记忆中笑容温柔的少年不见了踪影,无穷无尽的酸涩感像是识海中飘浮的积雨云。
她无法接受,也不敢去想,她甚至没能经历最终的生离死别……
白藏看着陆嫁嫁近乎崩溃的模样,道:“放心,他没有死。”
陆嫁嫁没有动静,片刻后才缓缓抬头,蹙起眉,似在怀疑方才是不是幻听。
白藏重复道:“他没有死,这个世界上,能救活宁长久的只有雷牢的永生界,如今,雷牢神国已经开启,它已将他带回了永生界中,若不出意外,此刻的姮娥也在永生界里了。”
陆嫁嫁没有听明白,永生界……那是雷牢的神国,雷牢……
“我……已经昏迷了两个月了吗?”陆嫁嫁心中一凛,难道这一切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白藏道:“不,你昏迷了三天。”
陆嫁嫁更加疑惑:“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藏道:“你来窗边,抬头看。”
陆嫁嫁摇摇晃晃地从榻上走下,女子绵软的双腿勉强生出了些力气,将她的身子支起,她扶着床缘立直,走到了白藏的身边,顺着白藏手指的方向向上望去。
天空中,无数的修士出动了,他们负责将尘埃海驱至蛮荒处,防止起遮蔽太阳,落入人间。
这样的行动已持续了三天三夜了。
依旧有大量的尘埃云飘在天空中,但剑阁的上空已被修士扫清,抬眼望去,可以望见天空了。
“那是……”
陆嫁嫁立刻注意到了,夜空中,某个位置,似乎多出了一颗星星。
那是雷牢星么……
陆嫁嫁正疑惑着,白藏已给出了答案:“那是天王星。”
她解释着当时发生的事:“宁长久以身躯挡住了陨星,肉身毁灭,只余神魂。唯有师尊与雷牢联手才能将它救下,人间没有人能点燃雷牢星,但是天王星上的妖族可以!它们已然自由,摆脱了暗主的控制,不可观的老六就在天王星上,他应该是知道这个计划的。”
陆嫁嫁模模糊糊听懂了。
天王星上的妖族点燃了雷牢星,救下了宁长久……
“那他人呢?他现在在哪里?”陆嫁嫁问。
白藏道:“他应在沉睡。”
陆嫁嫁脑子一阵作痛,疼痛中,她也慢慢恢复了清醒。她想起了临别时的画面,她问他期限是多久,他说八年……
八年啊……
对于修道者而言,八年应只是人生里短暂的一个片段,但对于此刻的陆嫁嫁而言,却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之感。
宁长久的前一世就停在二十八岁。
这一世还会重蹈覆辙么?他们还能再相见么?
陆嫁嫁没有一丝信心。
她在心绪稍稍平缓后也在白藏的身边坐下,她们一同望着窗外,持续吹刮的狂风里,庭院中折断了不少树,花瓣更是坠得干干净净,杂七杂八地堆积着。
唯有那围巾叠得方方正正,像是春末时依旧不愿消融的雪。
时光变得无比漫长。
……
天空中的尘埃渐渐被清空,它们有的被清入荒原深谷,有的被填入了海中,许多河流更是被直接淹没,形成了新的陆地。
两日之后,司命也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邵小黎红着眼睛的模样。
司命如陆嫁嫁一样,觉得头疼欲裂,许久后才缓过了神。
得知司命苏醒,陆嫁嫁很快端着汤药进来,司命从她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让我们开心……哼,明明又骗了我们,真想撕烂他的嘴巴啊。”司命话语幽怨,她接过了药汤,用瓷勺轻轻搅着,道:“我不想喝。”
陆嫁嫁欲言又止。
邵小黎却勉强露出了微笑,道:“不想喝不喝就是了,已经这么苦了,还喝苦兮兮的药做什么。”
司命伸出手,摸了摸小黎的脸,旋即又缩了回来,紧紧捏着。
陆嫁嫁道:“雪瓷姐姐不要太伤心,夫君还活着……这一次,他应该没有骗我们了。”
司命自嘲地笑了笑,她说:“我已活了一千多岁,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八年了,又不是嫁嫁这样的小姑娘,觉得八年长得要死要活的。”
陆嫁嫁抿了抿唇,微红的眼眸瞪着她。
司命握着陆嫁嫁的手,道:“好啦,至少这次是有期限的,不是遥遥无期的等待,八年……很快的,嫁嫁别哭鼻子了。”
她这样安慰着,陆嫁嫁的眼泪却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一旁的邵小黎也开始抹眼睛。
小黎咬着嘴唇,道:“司命姐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司命道:“我一直是温柔善良的啊……”
“骗人。”陆嫁嫁轻声说,随后握起瓷勺,将药喂到她的唇边,话语颇有正宫之威严:“喝!”
司命出奇地听话,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陆嫁嫁牙齿微咬,尽量柔和道:“是啊,我们不要太伤心……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安安稳稳地睡着觉,做着什么梦。”
司命喝着药,似是因为药苦,也说不出多余的话了。
邵小黎正襟危坐,看着她们,紧抿唇,片刻后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邵小黎做好了饭,大家叫上白藏一同吃。
陆嫁嫁与司命小小地尝了两口,司命望向小黎,不确定道:“盐是不是放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