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师尊说我是一颗绕着地面旋转的星,她说我必须来到地面才能寻回属于我的光。”慕师靖说。
她看着冰与雪中的星斗,它们离奇梦幻,冰冷中藏着绮丽的光,少女对着夜空伸出了手指,轻声地自言自语:
“星星来到地面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坠落。”
手指划过天空。
阳光照了进来,天地泛起令人目盲的白,耳畔有冰雪断裂的声音响起。
……
走入外面的冰雪,林守溪才恍然想起如今只是秋天。
虽是气候无常的荒外,但这种程度的大雪依旧反常得吓人。
白祝揉着眼睛醒来,看到外面终于放晴,由衷地喜悦。
“善良的白祝遇到了美好的天气。”白祝难得地说出两全其美的话语,她揉了揉法器云螺,告诉它终于有饱饭可以吃了。
说来奇怪,这件云螺原本是云空山的法宝,但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约定俗成的白祝私人法宝,白祝为此也得到了启发——法宝只要用得多了,就是自己的。
白祝用稚嫩的小手拨开了封住洞口的雪。
费了好大的力气,白祝终于将雪推开,只是手也冻得通红,她站在洞口,双手叉腰,望着外面的晶莹世界,忽有种闭关十余年,一朝出山的感觉。
未等她发表什么慨叹,才到唇边的话语就变成了惊叫。
白祝见到了她一生中最可怕的事。
“怎么了?”林守溪心中一紧,起身走出洞穴。
慕师靖亦蹙着眉跟在身后。
“脚印!这里有脚印!”白祝大喊道。
林守溪走到她的身边,俯身望去,果然在洞窟门口见到了一对深深的足印。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足印——昨夜下了大雪,他们自己的足印早已被覆盖,而摆在他们眼前的,是崭新而陌生的足印。
林守溪辨认了一下,确认这脚印的形状是人类的,而且它的主人应该很瘦,骨瘦如柴的瘦!
慕师靖看着这双脚印,同样感到了惊悚。
她分明记得,大雪是他们醒来以后才停的。
也就是说,他们醒来之后,有什么人一直站在洞窟外面,隔着堆砌在洞口的雪观察他们,而以她的感知力,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这是什么东西?是妖怪吗?
慕师靖生出了毛骨悚然之感。
她顺着脚印望去,这脚印是从北方延伸过来的,它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地面上,一直延展到这座洞窟的门口,然后消失不见。
为何会在这里消失不见?它去了哪里?
白祝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洞窟。
慕师靖则立刻想起了昨夜在孽池的所见。
她在孽池中见到了一个人形的东西,那个东西混在妖浊之中,像个迷失了自我的幽灵,不知何去何从。
她本以为这只是幻觉……
难道说,从他们离开巫家开始,那个东西就翻出了高高的白墙,一直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若非这场大雪,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它现在又去哪里了?
它是凭空消失的吗?
林守溪环顾四周,周围的白雪皆很平整,莫说是足印,哪怕是鸟兽奔走的痕迹都无法看到。
接着,他发现白祝的眼神很奇怪。
白祝盯着前方的雪堆,脸色煞白。
林守溪这才意识到,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脚印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堆雪,一堆堆积在洞口,险些将山洞封住的雪。
雪里藏着东西。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瞳孔中的惊惧。
“我来。”
最终,还是林守溪说。
他绕过雪堆来到了外面,伸出手开始刨雪。白祝吓得背过身去,躲进了慕师靖的怀中,不敢再看。
分开了白雪,里面竟真的藏着人!
林守溪见到了它的真容。
人一生中总有很有难忘的场景,他在见到眼前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飞快地意识到,这一幕他将铭记终生。
——雪中埋藏着一个人形的骷颅,骨架苍白,伤痕累累,他的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肿瘤般的心脏正在胸腔的骨架间微弱跳动。他与林守溪对视着,目光慈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