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在青州,那几乎是说一不二,活脱脱一个土霸王。他还是做他的老本行,铁器生意,什么都好使。不过自从他在族里公开表示,自己不会再娶妹妹,干脆断了这一支血脉的时候,不少人都出现了激烈的反应。有些长老是颇为头疼,认为他是胡闹。祖宗几百年的坚持,到他这里,说不弄就不弄啦?
有些人倒是心中暗喜,当时前朝虽灭,除了直系血脉之外,自然也有不少拖家带口的小部族,如今老虎自己要拔了爪牙,他们不趁着机会做点什么,那不是傻子麽?不过叶碎也回来了,倒是值得提高一下警惕。但是俗话说得好,穿鞋的还怕光脚的呢。花凋本就心狠手辣,叶碎回来之后,真的就再也没有顾忌,对付起人来,那是一天一个样。
所以,等徐锦非到了青州的时候,青州已经被花凋折腾了一遍,不少人都要被折腾得吐血,几乎要泪汪汪地跑路了。那一日,徐锦非包了个最好的酒楼,想和花满溪一起看看风景。酒还没喝上两盅呢,外面就有侍卫禀报,说是有一蒙面的女子,自称是仰慕圣上天恩,希望弹奏一曲,以表情谊。
为了防止皇帝觉得她是刺客,她愿意站在楼下,但希望皇帝陛下能有所注意,听一听她的曲子。徐锦非还没来得及笑呢,花满溪眼睛一转,已然猜到了是哪一位。除了花凋,还有谁敢这么放肆,又无所拘束呢。虽然他以往一直戴着面具,并不露出脸来,可是一望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还有什么认不出来的?
花满溪哭笑不得,认为他是诚心来找乐子的,至少,确实胆大包天。徐锦非也乐意卖故人一个面子,挥了挥手,允许他上楼来弹奏。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花凋这女装还是满合格的,何况他还不出声,所有的一切言语,都用一封书信来代替了。看来皇帝陛下也不是真的不近美色嘛,就是不知道,原来他好这一口蒙面的。
不少大臣以为自己摸到了精髓,开始暗搓搓地畅想计划。花凋心里却暗自好笑,道了一句酒囊饭袋,竟无一人察觉出问题。倒是近身的护卫们,有部分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不过徐锦非没有说有问题,他们也不敢搅扰了皇帝的兴致。花凋还真的,十分平和地弹完了一支曲子,只是弹唱完了以后,至少有一半的人眼神迷离,还没回过神来。
若是论曲子多么出色,那不尽然,主要是花凋特地用了一种音杀的功夫,这里就算有高手,也大多能认得出来他是哪一位,故而没有动手拦阻。借着这机会,花凋轻声道:“你们不在京城里享福气,还跑来青州?我这里以前的时候,管理放纵了一些,本来收拾的差不多,知道你要来,又源源不断涌入不少人,我都要收拾不过来了。”
徐锦非嘴角含笑,斟了一杯酒,脸上毫无畏惧之色道:“你若是当真顾不过来,朕也有办法。何况,真正心急的人,哪能有这闲心,穿着这衣衫,来跟朕说消息?”提到身上的女装,花凋的眉心就是突突一跳,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和叶碎打赌打输了,我警告你们,不准说出去,也不要多想。”
闲话说完了,花凋才正色道:“我可不是完全跟你们说笑,堵不如疏,这一次,倒不如围拢了,搞一个大的,我可不管你怎么弄,反正把人都清干净了,我也舒心。”徐锦非叹息了一声道:“你这分明就是想动手,又懒得很,还要借朕的人吧,现在的人都这麽凉薄吗,借了菜刀,都不吱一声谢谢的?”
花凋头也不回,手一撑窗子,直接一跃而下,风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吱。花满溪没忍住笑,跟徐锦非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翌日,徐锦非就有了计划,要去游湖。他严词拒绝了一个劳民伤财的建议,什么弄一艘非常豪华的大型龙头船,只要租赁来好使的就可以了,当然了,也是方便某些人,‘以为’自己可以做手脚。
青州虽然多恶人,山水倒是满秀丽的,平静无风的时候,整个湖面有如一块巨大的青蓝色的宝石,倒映出淡青色的天空。据说在每年十年,还有一个桂子节,可惜是无缘得见。徐锦非揽着花满溪,二人立在船头,静静地感受着微风,还有远方绵延起伏的山峦,有画师直接在甲板上铺开纸张,要接徐锦非的命令,做一副秋日游赏图。
跟随来的一些文臣们,自然也不甘示弱,开始呱唧呱唧地做事。徐锦非夹在这一堆吵吵嚷嚷的人中间,正觉得头疼呢。有一位大臣却突然身体一顿,随即抽搐了一下似得,猛地往前一扑,就栽倒了。起初,还有人以为,他在玩什么新奇的把戏。但是他直挺挺往前栽倒之后,背上却露出了一支很长的箭支。
有人惊叫起来,徐锦非却是精神一振,暗道一声总算来了。给花满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避去安全地带,徐锦非装模作样,还把剑拔出来了,一通混战之后,不少大臣总觉得自己无恙是无恙,可是好像挨了不少飞脚,心里暗暗觉得奇怪。当然了,比起那些已经躺在地上的同袍,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又过了一会儿,侍卫们才把前来暗中行刺的人收拢了一下,全部都压在甲板上了,不过比较不幸的是,貌似有几位大臣,挤着挤着就落水了,还要安排人赶紧去捞。徐锦非坐在甲板上,气定神闲还没多久,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是船只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走不动了,而且还开始漏水。
跪在甲板上的许多人又开始挣扎,认为自己还有希望。也有部分人开始慌乱,徐锦非却不紧不慢,一拍折扇,吩咐人该控水控水,走不动了就下去排查。众人等了一段时日以后,竟又见一只大船前来,顿时心如死灰,知道没有希望了。花凋笑吟吟立在船头,十分快活地哟吼了一声,这就把徐锦非接应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激烈的打斗下,船有些不太稳定,花满溪捂了一下嘴,感觉自己有点想吐。正想扭过头去,吩咐侍女倒点茶水来喝,压一压这感觉,又觉得腿一软,险些滑倒了。侍女们吃了一惊,赶忙来扶皇后娘娘,也不敢怠慢,一边扶着花满溪上了新船,一边向皇帝去禀报。
徐锦非本来是抱着半玩乐的态度,正在询问众人,一听花满溪好像不舒服,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只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只给众人留下一个颇为潇洒的背影。随行而来的,自然也有御医。谨慎地诊过脉搏之后,御医才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这是有喜了,才一个多月,所以还不显怀。”
花满溪此刻躺着,又喝了一盏茶,已经缓过来了,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眉梢一扬,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徐锦非亦是十分高兴,没想到巡视路上,还有这样的惊喜。不过既然花满溪有了身子,许多事情,他也谨慎许多,不会再放开来处理,而是力求稳妥。天大地大,老婆最大,速速回转宫中,接受最好的调理,这才是重中之重。
花满溪回到宫里,自己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倒是徐锦非待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好像她是个玉人儿似得。随着月份渐渐上去,也不好随意走动了,花满溪又将花兰香接入宫中,陪伴陪伴自己。花兰香一会儿忙着给外孙做精致的绣品,一会儿还在询问怎么没起小名儿,好像比她还要紧张。
花满溪不由又笑,最后生下来的,还是一对龙凤胎,倒是让她很欢喜。徐锦非也琢磨了半晌,最后将男孩起名为龙岩,女孩起名叫君妩。他们降生的时候,正是一场大雨过后,彩虹当空,钦天监那群人拍马屁一流,说这是吉兆中一流。徐锦非心情好,也不在意他们拍马屁,传令下去,大赦天下。
汪诗诗来看小皇子和小公主了,自从她和沈绍成亲以后,很是蜜里调油,好了一段时间,不过近日,两人正在为一周年去哪里发愁,还是小皇子机灵,抓了个小纸条,汪诗诗打开一看,是黄山,这就拍板决定了。不过她玩心比较重,暂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陈修礼一说她最近一年玩疯了,她就吐舌头,让陈修礼和秦笙笙努力。
秦笙笙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嗔道这实在是个小顽皮。二人结伴来看花满溪和小皇子,花满溪捏着孩子白胖胖的手,企图让他们吐出个别字眼来,可惜牙没长两颗,说什么都漏风。小皇子爬的还挺快,一瞬间就能从床的这一头,爬到汪诗诗的身上。还挺重的,汪诗诗没留神,险些整个倒下去。
几女相视而笑的时候,徐锦非打起帘子道:“什么事这样热闹,也让朕瞧瞧?”花满溪回首,抱起孩子坦然道:“你说小名儿叫什么好?”
“自然是你来取。”徐锦非含笑看她,眼里是星河一片。
两人目光对视,直觉岁月静好,盛世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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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在青州,那几乎是说一不二,活脱脱一个土霸王。他还是做他的老本行,铁器生意,什么都好使。不过自从他在族里公开表示,自己不会再娶妹妹,干脆断了这一支血脉的时候,不少人都出现了激烈的反应。有些长老是颇为头疼,认为他是胡闹。祖宗几百年的坚持,到他这里,说不弄就不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