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最后,有人问他以后要怎么对付李家人。
不等韩兑回答,韩金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敢情小锐前面都白说了,咱们的眼光要放长远些,格局要放大点。”
韩兑往下压压手,冲韩金微微一笑:“金哥说得对,格局要放大,毕竟咱们韩家人怎么能跟李家人一样?另外,我也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咱们前面被压迫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报复回去那是人之常情。”
大家一起点头,就是嘛。
韩兑语气一变:“可是呢,我苦思冥想了好久,觉得单纯地打击报复不太好。我读书的时候,看过一句话,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为止,攻城为下啊。你们想,如果有一天,我们韩家人用头脑和智慧征服了李家人,让他们对我们俯首帖耳,乖乖听话,那该有多美?你们再想想,现在李前进他们肯定恨死了我们大家,巴不得绑着全体李姓社员一起对付我们,如果我们从内部把他们分化了,让李家的大部分社员都站到我们这边,彻底孤立李前进一家,那场面得多有意思?是不是比打他们骂他们还高级?是不是彰显出了咱们韩家做为一个胜利者的大度和宽容?这事情一经传出去,十里八村,大队公社,谁不夸咱们韩家人觉悟高、心胸广、格局大、脑子好?”
大家仔细一想,说得有道理啊。想想都美死了。
大家开始畅想模式。
韩铁说:“要是真能这样,我就让那李小河李小溪那帮孙子,天天帮我干活,我想骂就骂,想踹就踹。”
韩大富和韩大龙也表达出了自己的幻想。
韩大华忍住没敢说,他想让李满福的妹子后悔得肠子青,当年他一表示出好感,就被对方嘲讽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话不能说,说了他会被媳妇骂。
韩大华没说,韩兑也不知道他爸的小秘密。
韩兑把自己族人劝服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李小江家。
李满堂一家是热情欢迎他。
韩兑也带了礼物来,一瓶罐头两包点心加两盒烟。
李小江的妈客气道:“来都来了,咋还拿东西?”
韩兑笑道:“大过年的,给你们二位拜年,哪能空着手?”
韩兑说着指指那两盒烟,说道:“满堂叔,这烟是我爸特意给您留的。他还说,以前就跟您处得挺好的,可惜这些年,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没法来往,现在好了,可以想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这不,人家想赶紧补修你们这条友谊的小船呢?”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韩兑也不绕弯子,把大家逗笑后就开始直奔主题:“满堂叔,小江,下午那事真是抱歉,我铁哥那人你们也知道,脑袋被耗子咬过,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你们走后,我爸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李满堂反而替韩铁说了句话:“铁子那么想倒也正常,毕竟以前李家的某些人做得也过分了些,唉……”
韩兑道:“满堂叔,您真是太通情达理了,无论什么事都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我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满福叔他们有您的一丝觉悟,咱们两家都不至于要闹到这个地步。”
李满堂听到这话,心里倍感舒坦,可不是嘛,他当初可是劝过满福,结果人家不但不听还笑话他。
韩兑又轻轻叹息一声,开始倾诉模式:“满堂叔,其实我这些日子过得可难了,这些心里话,我也不敢跟别人说,也就您跟您说说。”
李满堂点点头:“小锐,我倒能理解你的苦楚。”
韩兑仿佛找到了知音似的,把自个心中隐藏的话一吐为快:“别人只看到我意气风发地在台上批判满福叔,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在上台前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我跟小江一样,从小就是个过分善良的孩子,小时候,别的孩子去捉青蛙捉虫子,我们都不忍心。”
李小江的记忆发生了短暂的错乱,还有这事?他们不是不喜欢才不捉的吗?算了,也可能是他记错了。
韩兑继续倾诉自己的心路历程:“满福叔虽说待我们不好,可他毕竟是我的长辈,在私人感情上,我是不忍也不愿。我试图跟他和解,可是没用。他坚决让我去镇上拉化肥,满堂叔您知道我要是去了,事情的结果会是怎样吗?”
李满堂叹息道:“那你的前途肯定是完了呀。”
韩兑一脸地失落:“是啊,我的前途完了,我才十九岁,我还想再为国家和社会再奋斗50年。于私,我不得不反抗;于公,满福叔倒卖集体财产,损公肥私,做为被组织和社会精心培养的红后代,我坚决不能忍。”
李满堂和李小江一齐点头:“你做得没错,我们也不能忍。”
韩兑动容地说道:“满堂叔,小江,你们真的做到了帮理不帮亲。”
两人笑了笑。
韩兑接着说道:“尽管我有正当的理由这么做,可是出了这事后,李姓社员对我的看法难免会带着偏见。当然,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也能理解。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像你们两个一样。只是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咱们八队的团结与和谐。这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是大家齐心协力、战天斗地的时候,不能因为这些事耽误生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