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似乎还在一楼。
洛时快速从宿舍楼来到教学楼,远远看到黑暗里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来不及下楼,一手撑着走廊边,轻轻一跃,无形落至雪里,赤。裸的脚踝深陷雪中。
他没有快速缩短和乔之间的距离,而是和乔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夜晚行动,最大的困难除了随时会被乔发现之外,大概还有如何从大门屏障处通过。洛时原本想,如果屏障阻拦他前行,他就试试神术刀能不能将它破开,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刚到大门前,就感到那股无形的屏障如流水般散开,为他留出一个通往外界的通道。
洛时看着乔的背影,笑了。
离开被屏障保护的圣堂,才知道外面是种怎样的情况。寒风如刀,从四面八方刮割着洛时的躯体,用世界上最冷的温度摧残洛时的皮肉,洛时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他似乎行走在雪的海洋里,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紧盯着视线尽头乔的背影。风雪组成的天地间,乔的身影犹如画中一点墨迹,小得离谱,并且随时都能消失,洛时只能在乔将要消失之前,快速前行,跟上她的步伐。
四周寂静,只能听见风雪的呼啸。
这个时候,洛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这一停,视线中就彻底没了乔的踪影。
啪——
积雪四溅,洛时前方不过一步的位置现出一个坑洞,厚厚的积雪在一根布满尖刺的铁锤之下呻。吟、粉碎,苍白的地表裸露出来,如同从人体中剖出的白骨。
这一砸砸得天地都在晃动,锐鸣刺耳,搅得脑髓天翻地覆。
如果洛时没有及时停下来,那么他现在大概就是一滩凄惨的血水了。多么熟悉的情景,这种把戏在之前就轮番上演。有些东西,出现一次两次是新奇,出现得多了,就惹人厌烦了。
洛时肃容,轻轻握住神术刀,漫天飞雪中,升起一轮漆黑的新月。
敌人的铁锤只有落到实处才会显露痕迹,没有落下时,仅能凭借风雪的运动估计它的轨迹,然而风雪本就急迫,不须外力扰动就混乱恣肆,敌人只要稍稍收力,就能在空中不动声色地使用铁锤。
对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啪、啪、啪——
铁锤接二连三地落下,虽然每次都被洛时及时避开,却把四周的积雪都砸完了,洛时站在积雪凹陷处,感受到地表的僵硬和死寂。
神术刀微微颤动。
铿——
火花四溅,外形狰狞的铁锤被纤薄的神术刀阻在半空。洛时垂眸,只见铁锤把手尽头,一双黝黑的手紧紧握住把手,因为用力筋肉喷张,不过手腕之上,便是虚无,雪花毫无阻碍地从那里穿过。
不管手的主人如何用力,铁锤一寸未动,洛时还很轻松的样子,握着神术刀的样子优雅而闲适,似乎并没有觉得对面的力度有多大。这种轻视的姿态惹怒了敌人,只见铁锤周身的尖刺猛地冒出,形如自丛林间腾出的蟒蛇一般,绕开神术刀,直取洛时的心脏位置。
如果洛时移开神术刀,铁锤就会毫不留情地砸下;如果他保持不动,柔软的尖刺就会狠狠刺破他的心脏,
洛时轻啧。
却是突然躬身弯腰,猛地前倾,避开尖刺,与此同时,神术刀化为小刀模样,那一瞬间敌人因为始终用力,控制不住铁锤地往下砸。神术刀飞至洛时掌心,与他一同自下而上起身,猛地一刺。
雪花纷扬而过,同一个位置,洛时却刺中了坚实的肉。体。
洛时的动作凶狠而缠绵,神术刀整刀没入后再次化为原形,他便轻轻转动手腕——
铁锤落地,那双手也僵硬地被风雪掩埋,敌人该是被分成了两半。
合诛不满地鸣叫,洛时看着刀身,敌人身体里的东西虽然没有成功附着在上面,却把那股仿佛腌制几十年的陈年抹布的味道留在了上面,这味道闻得让鸟想发火。
洛时也想发火。
可是敌人的尸体已经消失,他没有鞭尸的对象,只能狠狠皱眉,坐在雪地上,曲起左腿。洛时将神术刀插在雪地上,自手边抓起一捧积雪,顺着刀身快速地抹下。
一捧,两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