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近浮世宫宫中出了点事情,临安有事相求,故而来这虚无山山脚之下。
大长老死了,浮世宫掌权之人便落在了临安身上,临安举着孩童站了半天,低声安慰着等得不耐烦的小男孩,直到他听到一声清冷幽幽的声音:“上来吧。”
虚无山上的结界被打开,临安摸了摸男孩的头,随后抱着男孩一同上山。
他没有走多久,因为浮生并未生活在山顶之中,而是生活在虚无山的山腰之上,那片竹林之间。
那是曾经少年居住过的院子。
只是当临安看见浮生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手不沾尘泥、清幽高洁如月的青年此时竟如凡人一样,举着铲子,蹲在一颗树下刨着土,面色淡然的任由白衣沾满了泥土。
他看了过来,额间的堕魔印记如同燃烧的火焰,带来了择人而噬的寒意。
临安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看见了坐在浮生身边不远处的轮椅上的少年。
他容貌绝美艳艳,低着头,身上穿着深黑色的衣袍,盖着厚重的毛毯,双手放置在轮椅边,娴静而美好。
一如他当年的十六岁一般,容貌半分未变。
孩童“哇”的一声,忍不住拽了拽临安的袖口,指着黑衣少年:“师父师父!你快看!漂亮姐姐!”
临安回过神,瞧见浮生面带不悦的皱了皱眉,连忙捂住了孩童的嘴巴,低声叱喝:“胡闹,那是你二师叔。”
孩子微微一愣,许是未曾料到自己竟有朝一日被自己师父叱喝,顿时有些委屈,低低的“哦”了一声,随后揪着自己的小衣袍,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站回了他身后。
浮生见此,眸子微微一暗,抱起土中藏匿的瓦罐,淡淡的看着临安。
“此子心性纯良,你却利用他,是当本君不知吗?”
临安低着头任由他指责,垂头道:“是,弟子知错。”
没有人知道,如今这个执掌了浮世宫的青年,居然在另一个白发青年的面前,低头弯下了自己挺直的腰。
他说:“师尊……此次徒儿是为三师妹——”
浮生冷哼,拂袖拭去自己身上的尘土,那一捧尘土迎面而来,直接砸到了临安脸上。
临安后退两步,抿着唇瓣任由混着晨露的湿土从脸上滑落,弄脏了他的白色衣袍。
孩童见此,连忙跑到临安身前,伸出双手护住他:“你你你你居然打我师父!我不许!”
浮生回到少年身边,推着轮椅,咿咿呀呀的轮椅声被孩童的声音遮盖,他将少年推进屋子之中,温柔的把他放到了床上,轻柔的为他捻了被角,盖好棉被。
临安无奈的低头劝着孩童:“阿颜,他是师祖,你不能这么对着师祖说话。”
阿颜委屈道:“可是师祖要打师父,我不想让师父被师祖打。”
临安哭笑不得:“我没有挨打。”
“明明就有!师父你看你脸上!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喜欢师祖了!”话音刚落,却闻白发青年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
“你们走吧。”
临安连忙道:“师父,阿颜不是这个意思……”
“本君不为难他。”浮生打断了他的话,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他是个好弟子,会护着你。与淮安倒是有几分相似。”
闻言,临安当即额稍落下了几滴冷汗。
他的声音很轻,飘忽不定如同风一般柔和,但却如同一把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之上,最后那句,却带着浓浓的杀机。
他的心思被浮生看穿了。思及此,临安顿时脸色煞白,唇瓣微微颤抖。
浮生收回了杀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阿颜,抬眸看向临安:“凌波大逆不道,早已被逐出师门,你没有三师妹,而这世上更没有凌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