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尘酒 龙池死

鱼龙符 绝歌 4720 字 5个月前

龙池笑笑,说:“路过,路过,这就走。”

封建元朝她拱供手。

龙池也朝他拱拱手,又跳到封家的房顶上,踩着他家的房顶跑了。

封二爷起身想追,封建元说:“坐下。”

封二爷只好坐回去。

封建元说:“峻儿,既然你还喊我一声爹,听我一言,世道乱,能关起门来过日子,那就是天大的福气。十九抄给你的功法,练好了,比什么都强。你别和你媳妇怄气了,功法给你老丈人送去没有?”

封二爷回道:“已经送去了。”

封建元点点头,感慨道:“秦州城保得住,封家才保得住。”乱世,向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东家来了西家走。他家九儿,孤身寡人,血海深仇在身,哪是经营得了秦州的。秦州,还得有场大乱。

封建元知道秦州会有场大乱,但没想到,大乱会来得这么快和猝不及防。

龙池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距离参王府不到半条街的地方伏击她。这点距离,南离九一个瞬移就到了。

她连对方是怎么出现的都没看清,只看到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紧跟着天空风云变色,一只巨大的手掌当头砸下来。她连施展遁术都来不及,只敢仓皇跳下房顶往大街上奔逃,然而强大的力量瞬间落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头盖骨碎裂的声音,觉察到自己的眼珠子飞出去……那强大的力量让她在撞到地上时,骨骼、内脏全身都似被碾爆,紧跟着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

南离九坐在院子里,亲眼看到龙池在大街上和她的竹马喊话,又去了封家,她上一刻还在心里冷哼“谁要你多管闲事,我还有没有亲戚,关你什么事!”下一瞬就见到一位实力不弱于她的修士突然出现,她几乎下意识地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但就那么一瞬间,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的一瞬间,她“噗——”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心头的热血喷出去三丈多远,大口大口地往外连咳好几口,大量的精血和生机从她的身上流逝,几乎在瞬间,她的眼睛就变成了尸修的猩红色,锋利的指甲爆长出半尺长,眼里长长的獠牙突出嘴外,天星盘出现在她的头顶,镇住她的神魂护住她。她单跪在空中,鲜红的血泪自她的眼眶中渗出来,她却只看到由灵力汇成的手掌在大街上散开,而原本该是龙池在的地方只剩下一枚吸了血,泛着白朦朦微光和龙气的鱼龙符。她与龙池之间的魂契联系,生生地断了,她感觉不到龙池的丝毫气息和存在。

南离九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鱼龙符,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渗出来一直流到下巴再落到地上,她的心脏阵阵剧烈抽搐地疼,使得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栗,她大张着嘴,好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呼吸都声音,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是一声从肺俯里发出来的凄厉尸啸……

南离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泛着朦胧微光的鱼龙符,凄厉尖锐的尸啸声一声盖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那一刻所有的情绪挤压在一处,唯有化成极其尖厉声嘶力竭般的啸声才能找到出口。

那一刻,她才明白痛到极至,无望到极至,绝望至极至,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只能看着她死去的地方,看着她脖子上发的鱼龙符,抵死哀嚎。

“小池子——”与啸声一起传来的,还有王二狗的声音。他正要离开,刚到城门口,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小池子在大街上被人当场拍死在烂泥,变成了一堆碎肉被鱼龙符吸收了……

那是肉参精啊!她都还没成年,三魂七魄都没全的,死了就魂飞魄散的!

王二狗发出声暴吼:“我干你娘——”操起随缘天书像章抡板砖一样朝着那灰袍男人杀了过去。

那男人正要攻向南离九,在随缘天书的攻击下,不得不回防。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甚至连声音也听不清楚。他一击拦下王二狗的攻击,冷声说:“小子,你虽有机缘,但还不是老夫的对手。”

王二狗疯了似的大声嚎叫:“我去你娘的——”他变出鬼相,抡起随缘天书,不管不顾扑杀过去——

龙池把保家符折起来放怀里,准备回去再打大松子算账。她取出放在乾坤八宝囊里的糕点边走边吃,准备去封家。她刚穿过内城主干道中间的十字路口,就听到王二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池子”,然后便见到王二狗脚踏随缘天书从空中落下来。她咽下嘴里的糕点,问:“有事?”

王二狗看到龙池吃的是他送的糕点,顿时露出满脸笑容,说:“没事……”

龙池听他说没事,“哦”了声,扭头就走。

王二狗说:“那个……我打算回云州了。”

龙池头也不回地挥手:“后会无期。”

王二狗在龙池的身后大声喊:“如果有什么事,让大松子给我传个信儿。”

龙池回头,挥手,大声回:“我有我师姐,用不上你。”她想了想,喊:“王二狗,别再被你爹利用了。你有仙宝传承,自立门户多好!”

王二狗大声回:“好。”

龙池又再回一句:“后会无期。”又挥挥手,然后继续往封家去。

醉月楼上

北殷若雪推开窗,懒洋洋地偎在窗前,神念望向大街上隔着几丈远互相喊话的两人,轻声感慨句:“少年少女心呐!”仰起头,一壶烈酒一饮而尽,眼前浮现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年龄的翩翩少年郎模样,唇红齿白,模样生得极好,笑起来特别好看,像有阳光照在身上,那双眼睛像极了龙池的眼睛,清澈干净。他的剑上扛把剑,腰间一壶酒,说,人呐,就该肩扛剑,腰悬酒,随心随性,仗剑天涯,潇洒人生。他腰上的那壶酒,他从来不喝,他说,这壶酒叫红尘。红尘三千界,醉梦人生,梦醒,人非。他有舍不下的人,舍不得喝这酒。

他躺在雪地里,殷红的血飞溅在皑皑白雪上,火红色的彼岸花自他的鲜血中绽放,火红的花覆盖着火焰,那火,冷极了。他把他的酒给了她,说:“舍得他,或者是舍不得他,都喝了这酒。”他躺在她的怀里,把酒给她,笑得灿烂,“若雪,能死在你怀里,我好开心。”然后,他便化成了漫天的花瓣,漫天的彼岸花岸,风穿过花瓣,花瓣乘着风,飘落在雪地里,飞在空中。冰天雪地中,开满了火红如血的彼岸花。那花,开了三天三夜,烧了三天三夜。

他是一只花妖,自称长在黄泉畔的白骨上,是从一位死在黄泉的大能修士的尸骨上长出来的。他说,红尘,是酒,也不是酒,酒里是芸芸众生。他笑着说:“这酒啊,苦的——”然后哈哈大笑。

那是她喝过最苦的酒,苦到让人落泪。

一壶红尘,醉梦三十载,她在梦中走过红尘三千界,她在梦中悟道,成为最年轻的凝婴修士,她领悟了清风剑域,她能以剑法呈现出花海的景象,可世上,再没有他,也再没有第二壶红尘。

这酒啊,苦的!

苦到落泪,还得笑着面对,那不是酒,那是红尘,还有人生。

后会无期。

北殷若雪看着龙池肩上扛着剑,嘴里叼着糕点,一派洒脱模样,轻叹句:“真好。”无忧无虑的不知愁,真好。

龙池去到封家,想着大清早的,就登门拜访不太好,于是翻墙直接找到封十九住的地方。

封十九的住处没变,还是之前的小院子,不过门口多了护卫把守,房顶上还有值夜的护卫躺在房顶上。守了一夜,还没换班,身上还沾有露水。她落上去时,吓得护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见到是她,赶紧抱拳。龙池拣了块碎瓦,朝正坐在院子里埋头专著看功法的封十九扔去。

封十九被碎瓦砸中,疼得“咝”地一声,抬起头见到龙池,赶紧起身抱拳,“见过龙池少主。”

龙池问:“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