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妄轻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那枚沾染了血色的玉穗,声线里藏着哽咽,“我给你的,小时候就给了你的,你记不记得?”
“你还骗我是薄家遗子,其实这三枚玉穗的事也是我小时候告诉你的,是不是?”
燕追的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婉妃,当年,先帝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活路,所以假借着不详的名义将燕追送出了宫。
先帝让人在宫外找了天生丑陋的同龄婴儿代替燕追被‘禁锢’看管,而真正的燕追则是被交托给了神医木子朝看管。
木子朝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将燕追打扮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五岁时的燕追曾经短暂在边境小城待过一段时间,还遇上过比他大了一岁的任妄。
燕追天生就是白净水灵的模样,扮成女孩子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当时年仅六岁的任妄。
有一回,任妄拿着刚刚到手的习武小刀偷跑到燕追面前比划炫耀,却因为不小心脱手划伤了燕追的眼角。
“呜呜呜阿兄坏,师娘说破了相就没人要我了。”
“小玉,别、别哭啊,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阿兄娶你!”
任妄为了讨燕追开心,特意偷拿了西境王的玉穗,学着大人的方式作为定亲信物,还许诺了天天来看她,陪着她一起长大。
只是没过两日,燕追所在的小院就被被搬得空空荡荡。
任妄没能找到燕追,也误把他化名里的‘煜’字当成了‘玉’。日子一长,活在战场和杀戮中的他就模糊了这段幼年时光。
只是每当任氏夫妇提及娶亲的事,任妄的内心深处总是带着点承诺残存的记忆去否认。
“爹,你别担心我娶亲的事了,你儿子啊,此番前去都城已经找准心上人了。”
“你未来‘儿媳’可是都城里顶了天的贵人,我得多攒攒媳妇本,才能想办法把他偷到我们西境。”
任博想起血祭前的对话,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待在宫中的皇帝燕追不仅是长子的心上人,更是故友之妹的孩子。
镜头定格在两人半搂半拥的身影上,任妄将玉穗塞到燕追凉得刺骨的手中,又将铜钱一并递了回去,“阿煜,你拿好了,不准还我!”
时洲饰演的燕追摩挲着手里的物件,仿佛还能感知到上面残存的温度。
那是属于任妄的,却不能是属于他的。
燕追费劲力气抬了眼,对上任妄那双红到发颤的双眸,“任妄。”
两个字,费劲了全力却还是低到了尘埃里。
“我、我在。”
时洲饰演的燕追举起沾着血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用还算得上白净的小拇指勾住了任妄。
这个脱离在剧本外的动作被镜头捕捉,引得监视器前的众人心尖一颤,也惹得盛言闻骤然涌上了即将要失去的灭顶绝望感。
阿兄。
再无力气念出的称呼停留在了燕追的口中。
他渐渐涣散的双眸看着转眼晴空的蓝天,最终定格落回到了任妄的脸上,露出了此生最释然轻松的一个笑
他这一生如同困在金丝笼里的燕,看似清醒,实则浑噩,拼命挣扎着断了双翼,也飞不出这方狭小囚笼。
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自由、曾欢愉、曾被人珍视、曾得到爱护。
那人一赔他玉穗,二赠他铜钱,时隔十五载,亦望他平安。
可惜出生帝王家的那一刻,他就注定无法平安了。
“柏煜?我记住了,我叫任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