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郑赞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城头,杨玄走到了血人的身侧,单膝跪下。
血人睁开眼睛,强笑道:“贵使。”
杨玄伸手探探他的脉息,对副将摇摇头,表示这人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张将军。”
血人缓缓动了一下,“贵使了得。”
“你也不错。”
“叶城保住了?”
“保住了。”
“可能追击?”
杨玄摇头,“不能。”
“顺势一击,贼人必然溃败。”
“我等精疲力竭了。”
“是了。”张春秋笑道:“这是南周,不是大唐。”
“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为何吃空饷?”
“不得不吃。”
“为何?”
“想升迁,就得讨好上官。没钱,就找不到门路。”
“升迁吗?”
“是!我想着此处距离汴京不远,当不会有贼人。可没想到最近却出了一股贼人……”
“是乱民。”
“他们席卷了不少地方。”
“为何不报上去?”
“想报,不敢。”
“为何?”
“地方出了这等事,为了推卸罪责,他们会把我丢出去。我不怕死,却怕家人被牵连。”
“所以你就隐瞒不报?若是爆发出来呢?”
“晚死一日是一日,兴许贼人跑别处去了。”
“明白了。”
张春秋目光缓缓转动,看着侧面的王众,“我的家人……”
他的右手弹动了一下,随即无力垂落。
一声叹息。
那双眸子却不肯闭上。
秦简叹息,“是个好汉子,要不……帮他一把?”
“我很想帮他,可南周这等事越多越好。”杨玄伸手去抹张春秋的眼皮。
眼皮耷拉下来。
松开手。
又弹了回去。
杨玄再抹,依旧如故。
老贼过来看了一眼,“郎君,此人怕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不肯闭眼。”
这是肌肉在起作用吧?
杨玄笑了笑。
再抹了一把。
眼皮子依旧滑了回去,那双眼睛突兀的看着杨玄。
娘的!
老贼说道:“当年小人就遇到过,墓志铭记着死后未闭眼,临死前诅咒自己的仇家全家死光光。”
“结果呢?”
“死光了。”
杨玄仔细看着尸骸。
“正使看什么?”秦简浑身脱力,坐下就起不来了。
“方才我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
“我该让他诅咒南周灭了。”
秦简:“……”
老贼:“……”
杨玄看着那双眼睛有些心虚,就问道:“要如何才能让他闭眼?”
老贼说道:“答应他。”
秦简问道:“他方才说了什么?”
杨玄说道:“想让他的家人无恙。”
秦简说道:“试试?”
杨玄伸手覆盖在张春秋的眼上。
“我答应你,你的家人……定然平安。”
他抬起手。
那双先前还不肯瞑目的眼。
此刻闭上了。
一股凉气从头顶直挺挺的灌了下去。
春光明媚,可杨玄恍若身处冰窖。
“这个贼配军,且等回去,定然要把他一家子流放到蛮荒之地!”
袁晓觉得自己在此战中丑态毕露,所以咬牙切齿的发誓要报复张春秋,顺带推卸责任。
杨玄缓缓起身,“放过他的家人。”
袁晓摇头,“贵使,这是南周国事。”
“可先前守城也是南周国事,关我屁事!”
“贵使,这是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
“放不放?”
“恕难从命!”
呛啷!
横刀出鞘,搁在了袁晓的脖颈上。
杨玄咬牙切齿的道:“放不放?”
袁晓洒脱的道:“贵使只管动手。”
先前此人在贼人攻城时贪生怕死,丑态毕露,此刻却慷慨激昂,悍不畏死。
“文官真无耻!”
王老二蹲在老人犯身边。
老人犯点头,“世间最无耻的便是官吏。”
老贼走过来,“郎君答应了张春秋,要保他的家人。”
老人犯冷笑,“都该死!”
这人有些愤世嫉俗啊!
老贼想辩驳,可看到老人犯身边的长枪时,却不由自主的换成了笑脸,“可还要肉干?”
那边,杨玄手轻轻一动。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