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看着生机勃勃,让人不忍触碰。
怡娘走了出来,见他蹲在花树前,说道:“当初种下时,还想着能否熬过这个冬季。没想到竟然熬过了。”
老贼说道:“冬季越冷,死的害虫就越多。只要种子能熬过去,到了来年春天,就会长得越茂盛。”
杨玄轻轻触碰了一下嫩芽,嫩芽颤动着,看似柔弱,根系却已扎进了泥土之中。
……
东宫。
天气有些热,但太子依旧不让宫人来扇扇子,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殿内发呆。
那一双曾经的剑眉显得有些零乱,高高的鼻梁略显单薄,一双眸子呆滞,而嘴唇却紧紧抿着。
脚步声传来,马奇出现在殿外。
“殿下,钟先生来了。”
那双呆滞的眸子活泛了,“请进来。”
须发斑白的太子詹事钟遂进来了,身为东宫首领,他却颇为恭谨,行礼后,太子笑道:“先生何须多礼,快坐。来人,取了冰来。”
钟遂坐下,“无需冰,热茶即可。”
太子点头,马奇躬身退到殿外。
“殿下。”钟遂看着太子,“左春坊那边出缺了一个中允。”
太子笑了笑,“孤这里是龙潭虎穴,谁肯来?”
太子的处境百官无人不知,宫中人更是知之甚深。而作为太子詹事,钟遂为此上疏皇帝,为太子辩驳,可毫无用处。
于是钟遂便知晓,在皇帝的眼中,太子就是个玩意儿。
但,玩意儿的头上顶着一个国储的帽子,若是帝王出了岔子,太子便是继位者。
所以!
“殿下,要忍!”
太子抬头,“孤忍了许久了。”
“还得再忍!”
“需忍到几时?”
“忍到天明!”
“他就如同是一头老猫,孤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幼鼠,他戏弄着孤,以为消遣。何时他寻到了新的消遣,也就是孤消亡之时。”
“殿下仁慈,当有天意!”
“可老天最喜恶人。你看看他,作恶多少?可依旧高居九五。”
“殿下慎言。”
太子突然笑了起来,“先生信不信,孤此刻说什么,就算是说要谋反,他依旧会无动于衷。他舍不得孤这只幼鼠啊!哈哈哈哈!”
钟遂面色复杂的看着狂笑的太子,知晓这番话一个字都没错。
“他在寻到新乐子之前,孤高枕无忧!”
看似活的苟且的太子,却格外的睿智。
“殿下,臣……”
钟遂低下头。
有水滴垂落。
太子喘息着,“先生何苦为了孤伤感。孤此生就是如此了,先生却被孤带累,以至于儿孙大才,却宦途艰难。”
钟遂摇头,抹了一把老泪,“世人皆苦,位高非福。”
太子一怔,“是啊!位高非福。若是让孤重新选,孤宁为一贩夫走卒。”
钟遂收敛心神,“太子中允俞献去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孤记得他前日还好好的。”
“他积劳成疾,因公去了。”
“孤想听听实话。”
“俞献与妇人偷情,被妇人夫君发现,被那人连捅了数刀……捅死了。”
“果然是积劳成疾。”
“殿下,东宫本就风雨飘摇,若是俞献之事暴露,殿下也会被质疑。”
“新人为何?”
“在调配。”
“可有人选?”
“说了几个,有一家四姓的,也有旁人,其中一人倒是有趣。”
“谁?”
“刚出使南周归来的使者杨玄。”
“此人如何?”
“说是北疆悍将。”
“悍将?”
门外马奇高声道:“殿下,方外高人已至。”
太子微笑起身,“孤去了。”
“殿下辛苦。”
殿外,一群方外人正在等候。
“开始吧!”太子笑的谦逊。
立神像,架大鼎,烧纸钱……
点燃香烛,烟熏火燎的让人难受。
大鼎前摆着一个蒲团,太子就跪在蒲团上。
僧道们在边上列队以待。
为首的拿起经文,“殿下,开始了。”
于是僧道开始念经。
太子不跟着念,而是祈福。
“今日良辰,孤设坛于此,漫天神佛享用之余,还请护佑大唐,护佑阿耶……”
边上的内侍在听着,他是内宫中人,奉命来监督太子今日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