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
皇帝就像是一条在梨园中冬眠的乌梢蛇,难得游到了朝中。
“见过陛下!”
皇帝眼下的眼泡看着大了些,联想到最近虢国夫人频繁进宫,重臣们难免浮想联翩。
皇帝的爱好,越发的广泛了,胃口,也越发的好了。
只是,腰子不知可还撑得住。
皇帝坐下,看着群臣。
“北疆那边可有消息?”
从廖劲离开北疆后,北疆官方的消息就断了。
杨松成说道:“陛下,北疆那边来了一份文书,说是今年的钱粮还没给。”
呵呵!
周遵仿佛听到了皇帝呵呵的讥笑声。
按照他的想法,女婿应当虚以委蛇一阵子,看看长安的动向,然后再彻底翻脸也不迟。
可没想到的是,廖劲一走,杨玄就迫不及待的和长安翻脸了。
奏疏没了,就一份文书,近乎于嘲讽般的问户部:老子的钱粮呢?
这不是低姿态,而是做姿态。
长安先断了我北疆的钱粮,不要脸!
皇帝既然想饿死我北疆军民,那就别怪我北疆军民为自己谋出路。
这姿态,大唐立国多年没见过。
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帝委屈你了,你也得忍着,受着。
可杨玄不同,直接掀摊子。
我草尼二大爷!
而且,据闻杨玄曾在某次召见心腹时说过,皇帝就是个昏君。
这个世间许多事儿可以知晓,但不能说。
这便是为尊者讳的一种体现形式。
但杨玄显然不屑一顾这等潜规则。
郑琦冷笑道:“那个逆贼在北疆形同于谋逆,还想要钱粮,他哪来的脸?”
周遵干咳一声,“谁谋逆了?”
郑琦一怔,“不听陛下之命,难道不是逆贼?”
什么叫做金口玉言,说的便是帝王的话。
皇帝的话就是旨意。
违背旨意的便是逆贼。
郑琦看着周遵,知晓皇帝恨不能灭了周氏。但没想到周勤那条老狗蛰伏多年,竟然在暗中弄了偌大的产业。
这等老鬼一旦处心积虑为家族谋后路,天知道他还准备了什么手段。
所以这事儿就搁置了。
不过皇帝搁置了,杨氏却不会消停,最近两家斗的很厉害,各自损失惨重。
周遵说道:“北疆直面北辽,老夫想问问,换了杨玄回来,谁去坐镇北疆?
能找个令人信服的人来,老夫当即去信北疆,令杨玄归来。他若是不来,老夫便令女儿归家!”
你不是说杨玄抗命不尊吗?
为何?
因为北疆至关重要,缺他不可!
要不,你寻个替换的人选出来,给大伙儿亮个相。
若是大伙儿都觉得没问题,这人能扛住北辽铁骑的冲击,那老夫没话说,马上去信北疆,让老夫的女婿回来。
但!
你得先把人选拉出来溜溜。
让老夫,让天下人看看是什么成色!
周遵看着郑琦,“谁?张楚茂?那个遇到北辽前锋就一触即溃的蠢货?”
周氏和杨氏成了死敌,他终于不用憋着了,火力全开。
“还是大理寺卿?”周遵问道。
没人!
没人出头!
周遵说道:“杨玄在北疆,从太平县县令做起,一步步杀的北辽人胆寒。北疆人称之为大唐名将。老夫想问问,何人能替代他?”
你要提出人选,那便比比战绩。
“杨玄为太平县县令时,操练人犯为太平军,灭马贼,灭三大部中一部。
随后到陈州,灭三大部,击败潭州北辽军……
北辽两度大举进攻他都在。第二次更是率军击破北辽左相林雅所部的云山骑,率先发动反击,令赫连峰的御驾亲征成了个笑话。谁能替代他?”
看着周遵意气风发的模样,王豆罗不禁深深的叹息着。
有这么一个女婿,真特娘的提气啊!
可这个女婿,原本该是我王氏的。
他想到了闺女,如今家中给王仙儿相看的是世家子弟,据闻读书不错,准备明年参加科举考试。
这边才将参加科举考试,那边杨玄已经成了北疆之主。
等那个世家子弟混出头来时,杨玄早已成了跺跺脚,大唐就会震颤的存在。
这差距,大的令人绝望。
他不禁有些埋怨兄弟王豆香,当初就该待那个少年亲厚些,兴许就能把他留下。
转瞬他又苦笑起来。
王豆香当初真的留下杨玄,此人的人生轨迹从此就变了。
如此,他岂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此人?
所以,这都是命啊!
这一刻,王氏家主看向周遵的眼神中,多了艳羡之色。
周遵意气风发,皇帝干咳一声,“今日还有何事?”
今日有个重大议程,要讨论右骁卫大将军的人选。
皇帝突然提及此事,由此间接承认,当下他没有能压倒杨玄的人选。
杨松成看了张焕一眼,张焕翻了个白眼。
他可不想去蹚浑水,再说了,他此生最拿得出手的战绩便是南征。而那一次南征,杨玄也参加了,堪称是电闪雷鸣,一路征战,奠定了名将的地位。
后续杨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而他却只能坐在长安兵部宽敞的值房内,看着地图上的线条,幻想着自己也在大军之中,和那些将士一起冲杀。
周遵大获全胜,接下来就开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