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珞问道。
吴念眯眼看着她,“我乃大辽将领,为何要去北疆隐姓埋名?”
“那么,城破后玉石俱焚也不惧?”
“金山城坚不可摧,澄阳城就在身后,此刻乃是初冬,只需坚守半月,天气就会越来越冷,杨玄只能退兵。”
吴珞叹息一声,“念哥觉着自己与赫连荣相比如何?”
“我不如他!”
吴珞抬头,“赫连荣当初也曾踌躇满志,可遇到郎君后,连战连败,最后连自己都做了俘虏。他直面郎君尚且如此,那么念哥,你哪来的自信?”
吴念嘴唇微动。
“大辽这几年折在郎君手中的将领不少,念哥觉着谁比你弱了?”
吴念:“……”
“念哥觉着自己比之林雅如何?”
吴念摇头,“差远了。”
吴珞挑眉,“先帝领军御驾亲征,郎君彼时领左路军,直面的便是林雅。两军大战,郎君领陈州军不但挡住了林雅的精锐,并率先发动反击,以至于先帝大败!”
她身体微微前俯,厉声道:“林雅尚且不是郎君的对手,你,哪来的自信?”
吴念身体一震。
“我乃……”
“郎君仁慈,那是对自己人。对敌人,他有京观,有竖杆子,你,想选哪一种?”
“珞儿……”
“你可知晓我为何而来?”
“……”
“为你当初那封信而来。若是没有那封信,我便逃了,或是自尽。随后,内州吴氏便会成为那位大王泄愤的靶子!
我来,是想救你!”
吴珞看着堂兄,“也是在救自己!”
她不喜欢做侍女。
她觉着自己是凤凰,那些侍女是麻雀。
凤凰和麻雀待一窝里,那种感觉太煎熬了。
但她是俘虏,没资格提要求。
吴念捂额,发现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
“郎君说了,不管我是否能说动你,随后就会攻打金山城。一旦城破,负隅顽抗的一个不少,该杀的杀,该送去修路的修路。那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生!”
对杨玄的狠辣,吴珞深有体会。
吴念见他还在犹豫,就捡起了地上的长刀,无师自通的搁在脖颈上。
“那便一起去死吧!”
说着,她用力一拉!
“珞儿!”
吴念伸手抓住了刀脊,把长刀夺了过来。
吴珞喘息着,看着他,“说,降,还是不降!”
吴念神色挣扎。
“我,我降!”
吴珞起身,“我两日未曾安睡过,先去歇息了。”
她起身出去。
丁波跟在身侧,“你真敢自尽?”
“我是死过两次的人,不在乎真的死一次。”
“哪两次?”
“当初嫁人之前,想自尽。被俘到了杨家,也曾把布匹吊在房梁上……”
“没死成?”
“第一次是念哥的书信让我知晓,我若是死了,耶娘家人会倒霉。”
“那第二次呢?我可从未听闻国公家中有人自尽被发现。”
“第二次,我刚把脖子伸进套子里去,脚下想用力踢开凳子……”吴珞停顿了一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叫嚷,说好美的夕阳,就像是煎蛋。”
她嘴角噙笑,“那叫嚷是如此的真挚,仿佛世间是如此的值当我留恋。我那时候就想到了夕阳,仿佛就在眼前。是啊!真美,不是吗?”
丁波点头,“是很美,不过,我大多忽略了。”
“听到他的叫嚷,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连浮尘都仿佛生机勃勃,那一刻,我觉着,活着,真好。”
“那人是谁?咦!你在后院啊!”
吴珞温柔一笑。
“是二哥!”
……
“出发吧!”
休整两日,大军出发。
直至金山城下。
“杨狗来了。”
蒋晨冷笑,“我为他准备了不少惊喜,希望他能喜欢。”
吴念回头,就在城下,一排由粗大木头搭建的棚子。
投石机发动,守军躲在棚子下面,等北疆军发动进攻时,从棚子里到城头很近,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建水城就是败在了这里。
“金勋的脑子。”蒋晨指指太阳穴,“不怎么灵光。所以,他败的不怨。”
“杨狗来了。”吴念指指下面。
庞大的阵列裂开一条通道,一面大旗下,杨玄被众人簇拥着。
他策马到了阵前。
“是一座坚城。”
韩纪笑道:“坚城也曾被郎君攻破过。”
“是偷袭。”杨玄不想让麾下生出骄矜之心来,“当初降将孙彦带着人偷袭了一把,随后远遁。守军大举出击去追击,谁知晓我领军在后面,顺势冲进去……哈哈哈哈!”
他笑的爽朗,压根就没有为自己当年鼓吹的意思。
众人不禁心折。
韩纪点头,“这才是人主风姿啊!”
寡妇珞便是那一次被他掳走了。
想到吴珞,杨玄问道:“城中可有动静?”
赫连燕说道:“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