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半夜,国公府后院一声嚎哭,顿时惊动了秦国公。
周宁还在坐月子,杨玄爬起来出门。
隔壁便是老二住的地方,能听到郑五娘抱着孩子转悠的声音。
杨玄问道:“二郎可是不适?”
这个时代婴儿的夭折率太高了,哪怕皇室也是如此。
故此在孩子确定能存活之前,什么庆贺活动都不办。
郑五娘说道:“国公放心,就是醒了。”
“好!”
杨玄没有回去,而是走到庭院中。
春天的月色有些冷清,幸而枝头嫩绿,让人不禁一喜。
“子泰!”
周宁在坐月子的房间里轻声呼唤。
杨玄走过去,轻轻推门进去,见周宁坐在床榻边,就蹙眉,“怎地醒来了?”
“听到孩子哭就醒了,你这几日忙碌,为何还不睡?”
此次生产的季节不错,微冷,如此坐月子就少受些罪。
杨玄想起村子里那些妇人在夏季坐月子,出来时看着整个人都不对了。
所以有人说,孩子出生在夏季和寒冬之外,便是对母亲和自己最大的福分。
夏季难受,冬季寒冷,孩子容易被一波风寒带走。
杨玄坐在她的身侧,周宁习惯性的靠在他的肩头。
“以往在玄学时独来独往,总觉着就这么能过一辈子。”
“男人呢?”
“男人……我为何要男人?我有修为,有钱财,有医术,我自己一人过着难道不好吗?”
“呵呵!”
杨玄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当初也曾这般想。杨略消失五年,突然出现时,说给我寻了个娘子。我当时就有些别扭,想着我能上山狩猎,能养活自己,突然给我寻个女人,这多尴尬?”
这时候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前自己能见一面另一半,就算是开明的家庭。
周宁不禁笑了,“后来遇到了你,那阵子,家中对我颇为不满,刚开始我觉着他们是想用我去联姻,心中不满。”
“我是挡箭牌?”
哪怕是孩子都两个了,杨玄心中依旧涌起了些酸意。
“哪有!”周宁捂嘴偷笑,“那时候我就想着在玄学一辈子,学医术治病救人,教授弟子传承医术……这么充实的日子啊!可我知晓,终究无法如愿。”
“什么意思?”
“我从小衣食无忧,比之公主也不差。周氏如此待我,我岂能一走了之?我那时在想,等过几年再过去。可终究遇到了你。”
“可曾后悔?”
“你说呢?”
二人沉默着,却仿佛一直在说话。
“子泰。”
“嗯!”
“周氏……”
“担心了?”
“对于世家门阀,许多人敬畏如神灵。可天下只需要一个神灵,那便是帝王。当下的帝王选择了与世家门阀共处,看似危机重重,可好歹江山社稷能得以稳固。子泰,我知晓你对世家门阀不满……”
“你能看到这一点,我很是欣慰,也很是自责。”杨玄揽住她还有些臃肿的腰,“我这个做夫君的,不该任由你去想着这些事。”
“其实还早啊!只是我偶尔会想想。”
“世家门阀对于天下而言,实则是个大毒瘤。”杨玄直截了当的道:“天无二日,当天下有多个声音一起发声时,阿宁,这个天下就离混乱不远了。”
“我知晓。譬如说皇帝想往东,而有人想往西,且不是出于公心,而是为了私利,这样就危险了。”
“我从未知晓你是如此的冰雪聪明。 无错更新”
“这个夸赞我就不客气了。”
“对,。
就如同我执掌北疆,看似刘宋二人执掌政事,可当我开口时,他们必须闭嘴!这便是威权。不是说不容许别的声音,别的声音可以在内部发出来,但,万万不可传之于外。”
在这个文盲遍地的时代,威权是必不可少的。
世家门阀的声音不比帝王低,而且在许多时候,当他们联手时,帝王也得低头。
“天无二日!”周宁幽幽的道:“阿翁和阿耶还在为你谋划以后的路,十年后,你当如何……若是换了个帝王,你当如何自处。”
“那事,暂且不能说。”
杨玄补充道:“不是不信任丈人他们。”
“不。”周宁说道:“许多时候,世家门阀的家主为了家族,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当做是牺牲品丢出去,至死不渝。”
“你这是在提醒我警惕周氏?”
“子泰。”
“嗯!”
周宁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们以后能握手言和。但我牢记着自己是你的妻。”
杨玄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知晓。”
周宁没问以后杨玄会如何对周氏,问了何益?
杨玄说善待,那么周氏就会成为大唐第一士族。用不了多久,就会威胁到帝王威权。
到了那时,只能图穷匕见。
杨玄若是说要逼迫周氏放弃些什么,周宁又能如何?
只能在猜测和焦虑中度过每一日。
“睡吧!”
“好!”
周宁躺下,杨玄为她盖上被子,突然问道:“对我就那么没信心?”
周宁愕然。
“信心?”
杨玄点头,“不管遇到任何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