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道:“老夫从观州一路而来,见到各处都有流民,地方豪强兼并土地老夫忧心忡忡这当是耗费。”
“在北疆,却看不到流民。”
“可终究天下人依旧奉长安为正朔。若是北疆闹腾起来,天下人有的支持北疆,有的支持长安如此,本是大唐人,却成了仇敌。”
陈震见男子在沉吟,就继续说道:“观州军说实话,糜烂。老夫在北疆游历两月,不时能看到北疆军,果然是我大唐虎贲。老夫在想,若是闹起来,长安必然会抽调南疆大军北上,加上长安诸卫,大战一触即发,无论谁胜谁负,最后都便宜了异族。”
咦!
这人竟然有如此格局?
男子点头,“可这般下去,大唐会如何,先生可想过?”
陈震一怔,叹道:“流民越来越多,豪强越发贪婪。不过好在北辽孱弱。少了外敌,若是帝王能励图治”
男子含笑看着他,“先生请说。”
陈震摇头,苦笑道:“老夫在长安的友人来信,提及局势,说越王最有可能入主东宫。越王上位,颍川杨氏大概就要成为无冕之王了。世家坐大”
他低着头,低声道:“天下,危矣!”
“先生可想过当如何破局?”
男子问道。
陈震摇头。“唯有罢了,喝酒。”
这人,有些意思。
男子便是杨玄。
出了桃县后,他便令人扮作是自己,而自己带着王老二他们一路便衣巡查到了鲁县附近。
人多目标大,他悄然而行,反而平安无事。
他笑道:“给我来些酒水。”
“好勒!”
方见生意好,心中欢喜,就忍不住说道:“其实说来说去,咱们老百姓就想着啊!谁对咱们好,咱们就对谁好。”
陈震忍不住问道:“那正朔呢?”
方说道:“正朔是正朔,可你正朔也不能折腾咱们百姓不是?正朔要杀人,难道咱们也由得他杀?”
王氏泼辣,开口道:“这位先生说什么名正言顺,可那些流民找谁说理去?正朔让他们差点饿死,被正朔说是逆贼的国公却救了他们。这位先生说说,他们该听谁的?”
呃!
杨玄看着陈震若此人还在说什么正朔,那么便是迂腐之辈,不足用。
陈震叹息,“天子高居九重天,太高了,便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啊!老夫在北疆看到了安居乐业,可见秦国公治理之术了得,加之
他征伐犀利,眼看着就要兵临宁兴了。这等局面之下天下,怕是要变了。
“先生以为,这个变化是好是坏?”杨玄问道。
陈震摇头,“好坏,都是百姓苦!”
此人可用杨玄微微颔首,仰头喝了酒水,起身道:“先生也是去鲁县吧!回头城中见。”
“好说!”陈震此刻心情复杂,胡乱拱手。
当日下午,他进了鲁县县城。
“陈公!”
好友王朝在等他。
二人去岁才将聚会,今年再见,难免打趣对方老了,或是多了白发什么的。
“走,老夫带你去逆旅,赶紧安置下来,随后有酒宴。”
“酒宴?”
“如今城中名士多如狗。”王朝把自己也扫进去了,依旧笑。“有长安名士贾全今日设宴,宴请了老夫,老夫带着你去蹭顿美食。”
“不好吧!”嘴里说着不好,行动却很诚实。
蹭饭,几乎是名士的标配技能。
蹭饭不是目的,目的是结交一些大才。
人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便会有些曲高和寡的感觉。知己难求,知音难觅,空虚寂寞冷什么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才的聚会,必然是同类的集合。
兴许,去一趟便能结识几个好友呢?
说起来,陈震和王朝便是在一次聚会中结识的。
先入住,接着换了身衣裳,简单洗漱一下,陈震和王朝便去了宴请的酒楼。
酒楼不奢,在鲁县,奢会被认为是对赵子他老人家的亵渎。
想当年赵子求学时,吃的是馊掉的死面饼子,能有咸菜就算是大餐。哪怕是后来名声大噪,他依旧生活艰难。
正是拥有不为外物所动的坚韧和定力,才有了赵子的那些煌煌巨著。
赵子的子孙们都秉承着节俭之风,比如说家中的饭菜就很简单。当然,在简单的背后,是赵家厨子绞尽脑汁的各种奇葩手段。
比如说一道青菜,配料就得十余种,什么海货,河鲜,山珍,上等羊肉等等。另一个世界的贾家大概也只能望尘莫及。
“很简单。”
陈震说道。
酒楼的大堂依旧简单。
可到了宴请的地方,也就是后院时,就见舞姬飘飘,乐声动人。
酒楼的后院占地颇大,实际上这里也是一个接待客人的地方。
“王兄!”
王朝遇到了熟人。
“陈兄!”
陈震也遇到了熟人,二人笑着拱手。
随即寻个地方坐下。
主人贾全坐在上首,微笑颔首。
“贾全在长安颇为有些名气。”王朝低声道:“他与赵赟有些交情,今日宴请名士,便是为赵氏接待各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