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
江州的农户依旧出门耕种。
“北疆军杀过来怎么办?那个王老二专门收割人头,说是和阎王爷换钱呢!!”
村里,几个妇人劝阻自家男人出去耕种。。
“妇人见识!”一个老人骂道:“出门被杀是死,不种地也是死,还是饿死。被杀死了痛快,饿死煎熬!”
几个妇人就像是生离死别般的看着自家男人扛着锄头出了村子,回身就哭。
“杨狗就不肯消停!”
“那个狗贼,残忍好杀,迟早没好死!”
几个妇人在咒骂着,一个老人叹道:“说这些作甚?”
一个妇人说道:“难道这等凶人不该骂?”
“骂了可有用?”老人问道。
妇人说道:“老天有眼,就该弄死他!”
“老天没眼!”老人说道:“大辽数百年来压制中原,当初也令中原人咬牙切齿,诅咒发誓,祈求老天爷灭了大辽,可大辽却得意了数百年。眼在何处?”
妇人:“”
“当初大辽马踏中原,数百年间横行无忌,如今该轮到中原报复了。这啊!叫做,轮回!”
“有人说,北疆大军兵临江州就够了,北辽此后再不构成威胁,如此,何必咄咄逼人呢?”
节度使府中,文武济济一堂,都束手而立,听着上面秦国公训话。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中原的文化。这一点,我赞同。”
杨玄说道:“可我赞同的是在内,而不在外。数百年来,北辽在中原留下了多少血债?数也数不清。有人说该宽恕。我想说,死的不是你家亲人,一句轻飘飘的宽恕你说的倒是轻巧。可问过那些亡魂?”
“我说过多次,这个世间乃是一个庞大的丛林,一国,一族,便是一个群体。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会发动征伐,会肆意杀戮。
千年以降,中原人习惯了以和为贵,自给自足,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和平,别人却看着你的钱粮和女子流口水。面对这等局面,当如何?”
杨玄挥手,“杀!要杀的他们做梦都怕大唐,杀的他们闻风丧胆,杀的他们再不敢窥探中原。可就是别说,原谅!”
大军在做最后的准备,各种杂音也多了起来。
要和平,不要战争。
忠恕之道才是中原的立身之本啊!
宽恕不好吗?
大家一起过太平日子不好吗?
反正,北辽被你打残了不是。
这种论调具有极大的迷惑性,能激发北疆军民自豪感的同时,也能令他们生出轻敌的心思。
今日,杨玄就是给北疆上下敲警钟。
也是大战前的最后一次鼓动会。
大军在集结。
杨玄抓紧时间安排一切。
他去了玄学。
琴声悠悠,杨玄听着带了些烟火气,“掌教这是悟道了?”
安紫雨叹道:“他悟什么道哟!前日才说,道在孩子身上。”
杨玄满头雾水,等一曲终了,这才进去。
“掌教,道在孩子身上,这话何解?”
杨玄担心老帅锅打阿梁的主意。
“修道修道,目的是什么?探索天人奥秘。前人总结了不少,老夫看了,琢磨了,自家思索了,最开始觉着收获颇丰,了解了天人之道。可再后来,老夫就觉着压根就不了解天人之道。”
您别疯了就成。
此行必须要带着老帅锅。
“掌教,此次大军出征,没您在身边,我心中不安!”杨玄说道。
“咳咳!”宁雅韵被他打断了话头,很是不满。“子泰你也得学学这些。所谓
天之道,非是人能揣摩的。
修道修道,实则便是让自己脱离红尘苦海。可红尘苦什么?生老病死,穷困潦倒,求而不得,得而复失人要从中走出来,就该学孩子。”
孩童无知,您这是让方外当傻子呢?
杨玄突然一怔,宁雅韵笑道:“明白了?”
杨玄点头,“稚子之心。”
宁雅韵说道:“以稚子之心看世间,看自己,这便是道。”
杨玄笑道:“恭喜掌教领悟大道。”
“不是大道,只是为自己活着找到了个借口。”宁雅韵说道。
不会是疯了吧?
杨玄看看安紫雨,严厉的安司业微微摇头,示意掌教没疯。
“老夫没疯!”宁雅韵起身,“其实,让阿梁执掌玄学更好。”
“您说的对。”
杨玄随口应付。
“把阿梁搁在红尘中,以后伴随着你一起走出北疆,走向天下。好好的孩子就此背上一个大包袱,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仁见智吧!”杨玄说道:“正如掌教所说,人活在世间,总得给自己寻个活着的理由。这也是一种吧!”
“话是这么说,可老夫舍不得阿梁!”
老帅锅越发的随性了。
杨玄起身,“我去忠烈祠看看。”
“一起吧!”
宁雅韵竟然没用布盖住自己亲手打造的琴。
三人去了忠烈祠。
里面牌位林立,香火鼎盛。
一个妇人跪在蒲团上,说道:“你去了之后,每月都有人送钱粮来,说是一直送到孩子成年。家中不愁吃穿,只是孩子时常会问,阿耶呢?我就说,你去了天上。于是孩子就喜欢看着天上发呆”
香火袅袅,妇人虔诚。
“今日我来,路上听闻国公又要出兵了,说是这次要灭了北辽呢!我就想,你若是还在,定然会踊跃而去吧!夫君,我想你了。”
要出征了。
校场上,大军一眼看不到边。
“去忠烈祠!”
按理该在这里来一场誓师大会,但今年杨玄却改在了玄学里的忠烈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