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么?”陈慎问道。
周遵止步抬头看着他。
“公道。”
……
太上皇在做太子时,因有个强势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女皇母亲,故而很是低调。而且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隔三差五就生病,活脱脱一个药罐子。
登基后,他的身体也没怎么好转,依旧隔三差五吃药。
等被迫退位后,他被李泌幽禁在深宫之中。权力什么的都没了,但吃喝玩乐随意。
天下的美酒美食,天下的美人儿,只要他想,李泌就会点头。
外面有人猜测,就太上皇的小身板这般吃喝玩乐,估摸着活不过三年。
三年过去了,太上皇活蹦乱跳。
又三年过去了,当初说他活不过三年的人死了不少,太上皇依旧吃嘛嘛香。
喝酒,玩女人,看歌舞,这是太上皇的三大爱好。
今日喝的酒来自于蜀地,为了取悦贵妃,专门进贡的美酒。
一口喝了半杯酒水,太上皇打个酒嗝,挠挠头皮,“跳起来。”
天气冷,不过殿内的几个大鼎内,炭火在熊熊燃烧,令人觉得身处盛夏。
宫人们在卖力的舞蹈,何时皇帝进来了都没发现。
太上皇斜睨着儿子,“这是又遇到难事了?是石忠唐攻破了建州,还是兵临长安了?”
建州是长安面向南方的最后一道屏障。
皇帝面色微冷,“还记得当年的那个孩子吗?”
“谁?”太上皇喝了一口酒水,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年祖父和祖母中毒,随后赐下毒酒,孝敬在饮鸩之前,令人带走了他的幼子。”
皇帝目光狠厉。
“那个孩子……你没找到他?”太上皇有些诧异。
“那些年镜台一直在追索那个孩子,后来杨略遁入南周后,就再无线索。”皇帝坐下,宫女送来酒水,被他一巴掌打翻。他阴着脸道:“王守信誓旦旦的对朕说,那个孩子定然是死了,否则当初他才十岁,杨略如何能安心遁入南周?”
“显然你信了。”太上皇想笑。
“是,朕信了。”皇帝冷冷的道:“就在今日,窦重令人急报,北疆杨逆自称乃是孝敬的义子,打出了讨逆大旗。”
“杨逆?”太上皇猛地坐直了身体,双眸中多了厉色,“年岁可对上了?”
“就在先前,朕仔细盘算过,对上了。而且,杨逆当年便是来自于元州。”皇帝突然骂道:“王守那条野狗,朕早就该把他千刀万剐。”
“什么意思?”
“杨逆所在的村子,离杨略最后被围杀的地方不过数里。”
太上皇的眸子一缩,“年纪对上了,地方也对上了。那个孩子……”
皇帝咬牙切齿的道:“多半便是那个余孽!”
“当初朕登基后便令人追杀那个孩子,你后来篡位也是如此。以镜台之能,穷搜天下亦不能找到那个孩子……”
太上皇突然看着虚空,“阿兄,是你在护佑那个孩子吗?”
“到了这个时候说这些作甚?”皇帝恼火的道:“杨逆手握北疆虎贲,且灭了北辽,如今掌握的疆域比之大唐也毫不逊色,一旦给他数年修生养息,数十万大军将会席卷大唐。到时候你我父子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阿兄来了。”
太上皇依旧看着虚空,笑的很是无赖,“阿兄,你说过,你是做兄长的,万事都该谦让我。就一个帝位罢了,难道你不肯吗?”
身边的宫女面色惨白,太上皇突然一把推开她,起身咆哮道:“你难道不肯吗?”
皇帝冷冷的道:“石忠唐谋反,叛军正在南方势如破竹。那个余孽定然会顺势出兵。这个天下,摇摇欲坠了。”
太上皇低头看着皇帝,愤怒的道:“好端端的天下,被你弄的满目疮痍。石忠唐那等异族人你竟敢让他统领南疆。你这个蠢货,若是南疆军依旧在手,谨守关中便是了。如今却成了腹背受敌。逆子,这便是你所谓的大乾盛世吗?”
“朕来,是想告知你,那个孩子,要来了。”皇帝冷冷的道:“此事,你我都是一根绳上蚂蚱,谁也跑不了。”
“你我父子做梦都想灭掉的北辽,被他给灭了。你我父子做梦都想着一统北地,他做到了。北疆虎贲将至,如何抵御?”
太上皇咆哮道:“他会吊死你我,他会毒打朕,他会羞辱朕……都是你,逆子!”
“你这个蠢货,阿兄最不起眼的一个孩子,白手起家却灭了北辽。而你这个逆子,手握大唐数十万大军,却无所事事。蠢货!”
太上皇一脚踹倒皇帝,跌跌撞撞的后退,最后跌倒在地上,喊道:“阿兄,你的儿子来了,那个襁褓中被带走的孩子,他要来了。”
宫人们面色惨淡,哪怕知晓自己最终要被灭口,依旧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皇帝爬起来,拍拍衣裳,冷冷的道:“你疯了。”
太上皇突然诡异一笑,“阿兄会记着你这个孝顺的孩子,一直记着……”
皇帝打个寒颤,“你就不怕死吗?”
“怕!”
太上皇爬起来,幽幽的道:“但朕更怕的是,不得好死。”
……
韩石头就在殿外。
他默然听着里面的各种动静。
皇帝出来了,韩石头跟在后面。
皇帝突然问道:“石头。”
“陛下。”韩石头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天无二日,你有几个主子?”皇帝冷冷看着宫外方向。
“奴婢至死,也只有一个主子。”韩石头认真的道。
咱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主子。
他远在北疆!
但想来距离他进长安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身后传来了太上皇歇斯底里的呼喊,“继续奏乐,继续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