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公明起身。
众人默然。
“朝中有奸佞,以至于天下纷乱。老夫累受重恩,岂可袖手?”史公明拔出横刀,一刀斩断案几一角,喝道:“老夫当起兵,清君侧!”
大乾十五年一月,燕东节度使史公明以朝中有奸佞蛊惑帝王为由,起兵清君侧。
……
舅父的到来让李玄大喜。
当日下午,他为舅父接风洗尘,本想家宴,可韩纪一番话却令他改变了注意。
“殿下,长安定然会说殿下的身份为假,在这等时候,该出个声才好。”
于是,接风宴就变成了大会。
邓州文武官员都来了。
席间,韩纪故意问起了当年的事儿。
黄维有些怯,看了外甥一眼,见外甥神色从容对自己微笑,这才说道:“当初一家子在家中好生生的,就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耶娘担心阿姐,便令兄长去打探消息。兄长归来,说太子被废,阿姐也跟着被幽禁在长安。”
那时候,想必外祖一家子都慌了吧!
李玄眯着眼,想着那时候的伪帝父子,定然是欢喜非常吧!
“阿娘老是哭,说想去长安看阿姐。阿耶说长安哪里能去,没路引会被人打杀了。可阿娘忍不住,一个夜里就背着包袱悄然去了。天明家人得知去寻,她被巡检的军士擒住了,冻了半宿,接回来就傻了,只知晓念着阿姐的名字,说求陛下饶命……”
李玄握着酒杯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他不想让这些家事公之于众,可许多事,需要公之于众。让世人知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
“后来家里人也死心了。”黄维抹了一把泪,“那年,县里突然有人来家中,把一家子都抓进了牢中。我等不知为何,吓的魂不附体……”
黄氏就是个殷实之家,遭遇这等大祸,都懵了。
殷实之家出身的黄维,看着却比乡间老农更惨,更胆小怕事,由此可见这些年他的压力之大。
“有好心狱卒说,长安那边有人来了,说废太子犯下大错,连阿姐都有罪。”
是下毒之事吧!
“那几日咱们一家子在牢中虽说没被毒打,可一人每日只给半张饼,还是馊的。”
想起那些日子,黄维眼中多了惧色。
当地的官吏这是想拍长安的马屁……李玄觉得外祖家真是被牵累的太多了。
“那一日,突然又有人来了,笑嘻嘻的,说什么……阿姐有功,把咱们一家子又放出来了。我等问阿姐何在,那人说废太子去了,阿姐跟着走了。”
走了。
跟着走了。
简单几个字,了却了那一段公案。
不能!
李玄喝了一口酒,眸色森然。
“回到家,家中乱糟糟的,钱财也没了,好在还有些田地。”
“没多久,皇帝就驾崩了,没多久,武皇登基。”
实际上到了宣德帝人生中的最后十年,许多时候都是武后在打理朝政。
“那一日老夫正好有事外出,等归家时,半路遇到个熟人,和我说来了一支军队,冲进了我家,杀了我全家……”
黄维眼中有泪,“老夫便跑。老夫不知对方是何人,但知晓定然是和孝敬皇帝有关系,于是便走小径,扮作是流民,一路到了中州。”
能一路逃到中州,可见黄维的能力不差,若没有这些事儿,兴许,他此刻该是个富贵人。
人生啊!
赫连荣微微摇头,那日赫连燕问他地狱何在,他答曰,地狱在人间。
“到了中州,老夫才知晓武皇驾崩了,新帝登基。老夫盘算了一番,武皇刚驾崩,那些人就上门来杀人。”
“舅父。”
李玄见他伤心,便亲自端着酒杯过来劝他喝一口。
黄维喝了一口酒水,被呛的干咳,李玄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众人看在眼中,都知晓从此北疆将会多一位显贵。
殿下重情……韩纪和赫连荣相对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