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拿了鸡毛当令箭给了竹竿当长枪,他就是想问问,袁太守真的不在意他今后行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强硬吗?

白净文弱的裴潜裴治中之前在豫州当官似乎不怎么顺利,好不容易有金大腿可以抱,小心谨慎一个问题能问三遍,杨弘离开谯县返回南阳的时候,对这人的印象已经只剩下爱哭和谨小慎微。

就这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性子,强硬又能强硬到哪里去,不用担心不用怕,天塌了有他们家主公顶着,他是豫州治中,强硬起来就对了。

裴潜温和体贴将人送走,再回头看看他那破破烂烂的官署,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袁术是汝南袁氏子弟,当今冀州牧是汝南袁氏的族长,如今那人大有拿下北方各州占据大汉半壁江山之意,不管豫州现在归谁,只要袁术在南阳待着,他手下的地盘迟早都要和冀州等地并在一起。

在乌程侯孙坚出兵拿下陈国之前,他不觉得兖州曹操会插手豫州的事情,看陈王刘宠和他手下人的反应,估摸着也没想到孙文台敢这么做。

可人家就是没有任何顾忌,刘宠刚刚带兵抵达谯县城下,那边陈国就迎来了乌程侯的大军,时间那么巧合,说两边没有提前通消息都说不过去。

乌程侯不动兵,他还不敢确定兖州到底是听谁的吩咐,经过如今这事,他可以确定兖州也在袁氏的掌控之下。

之前曹孟德从冀州借粮渡过难关,曹、孙两家又悄无声息将家眷尽数送往冀州,可能那时就已经决定要投靠袁氏,不然也不会把家眷送过去。

两家人送家眷去冀州的事情做的隐蔽,也就是他消息灵通才略有耳闻,其他知道的并不多,不过这回出了陈王这档子事,就算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家眷都在冀州,也都能看出来兖州和冀州已是一体。

不是结盟的那种,而是结结实实的只有一个主公。

豫州没了陈王这个刺儿头,陈国很快就会变成陈郡,整个豫州都归袁术,也就是他们其实说到底也是归冀州那位。

袁公路当年和袁本初斗的欢,这两年在南阳却是消停了不少,想来是被长兄教训过了,能听教训就意味着他没想和长兄对着干,也就是就说,豫州和南阳也能归属在冀州一脉。

一层层推下去,最终的主公不是他袁公路,而是邺城那位运筹帷幄的袁氏族长。

这可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裴潜哼着小曲儿回书房,好似找回了刚做官时的斗志,谁还没有个建功立业的宏大愿望,只要主公靠谱,他裴文行必不可能拖后腿。

治理豫州而已,他以前做得来,如今穿了铁鞋子,能把挡在路上的绊脚石踢得稀巴烂,把豫州治理成隔壁兖州那样完全不成问题。

至于即将来到谯县的上官,架空就好,问题不大。

*

冀州,邺城。

原焕收到袁术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吓了一跳,还以为豫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匆匆忙忙打开布兜看完里面的内容,摇摇头只剩下哭笑不得。

他也是糊涂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变故也不会是袁公路写信往这儿送,那家伙十封信里有九封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和正经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回只看文字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正经,难得提到了正事,不再是最近吃到什么好吃的见着什么好玩的又有谁不干人事试图对他不利想要兄长为他做主云云,但是仔细一琢磨,依旧正经不到哪里去。

那傻小子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他已经开始得民心了?

裴潜那是激动到痛哭流涕吗?人家分明是生无可恋无计可施!

原焕不知道蠢弟弟心里怎么想的,傻小子远在南阳,他也没法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只能写信让他继续保持这种“深得民心”的状态。

自信就自信吧,只要不折腾百姓,其他随便他折腾。

回信刚送走没几天,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就到了府上,原焕这次有了经验,不像之前那么一惊一乍,处理完手头要紧的事情后打开一看,摇头叹息更觉得蠢弟弟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果然,嫡长子要继承家业,庶子要奋发上进,轮到嫡次子,既不用他继承家业,又不用操心后半辈子怎么过,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精通的事情不少,没一个精通到正点儿上。

瞧瞧这信上写的都是什么,裴文行是个爱哭鬼,怕他在豫州压不住世家,还特意派人去教他怎么合理利用身后金大腿带来的庇护,免得被人欺负了哭唧唧找不到人帮忙。

裴文行?爱哭鬼?哭唧唧求人帮忙?

是他的记忆出错了还是蠢弟弟的脑子出问题了?他们两个说的裴文行是一个裴文行吗?他怎么记得裴潜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