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马腾和韩遂胸怀大志也就算了,可是那俩人明显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更没有可能去中原分一杯羹。

原焕以为贾诩应该是随遇而安的人,用后世的某些文学来形容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人设。【1】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固有印象也可能会出现错误。

他想来想去想了很多遍,还是觉得贾诩是在主动给他们示好,不然他实在想不出马腾和韩遂为什么猛不丁的找到卫觊。

所谓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西凉千百年来胡汉杂居,民风极其彪悍,凉州大马,横行天下,西凉铁骑尤其擅长骑马作战,他们生活环境恶劣,不管是马还是人,都比中原多了一股子狠劲儿。

自古陇右铁骑横行天下,再加上潼关之险,从来只有他们进犯关中,鲜少能有兵马从关中打出来。

都说穷山恶水之处更容易出猛将,并州、凉州、幽州皆是如此,他们天天和胡人打交道,边地缺少教化,没等他们把胡人汉化,自己就先被胡化了。

偏远边郡不通礼节,百姓每天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活下去,是下一顿吃什么饭,除了几个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很少有人愿意送孩子读书写字,比起读书,他们觉得多学几招拳脚功夫才是正经。

也正是因为如此,边郡的将士虽然勇猛无双,平时却不怎么受朝廷重视,有勇无谋乃是匹夫之勇,没有统帅在前面带着,他们再勇猛也很难翻出水花。

换句容易理解的话就,这些兵能打,但是脑袋瓜都不怎么好使,一个二个都是一根筋,士兵是这样,带兵的将领大多也是这样。

在边郡和胡人打仗可以直来直往闷头打,但是在中原这种需要谋略来支撑的战事之上,再勇武的兵也能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给坑死。

马腾和韩遂和其他人相比算是聪明的,但是绝对聪明不到愿意主动和河东世家联系的地步,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打到河东把卫氏劫掠一空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贾诩真的在和他们示好,接下来要怎么安排可就要好好琢磨了,态度太软压不住人,态度太硬他还怕那人逆反给他使绊子,真是让人头疼。

沮授有些不解的往荀 那边凑了凑,“如果我没有听错,那贾文和当初只是董卓身边的一个小官,董卓死后部将尽数被诛,凉州兵马被打散编入其他军队,贾文和趁乱回到凉州,如此才到了马腾和韩遂身边,既然只是这样,主公为何如此慎重?”

荀 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待会儿回去查查那贾文和以前都做过什么,那人在董卓军中做事,应当和主公没有交集才是,可看主公如今的模样,又不像没有见过他。”

“咳咳咳咳咳 ”

原焕一口水没喝完就呛到了,放下杯子掩唇咳了好一会儿,拿出帕子擦掉桌上的水渍,眸中略带了些恼意,“我就在这儿坐着,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还要费劲儿再去查?”

荀 笑意盈盈看过去,“主公真的见过贾文和,还曾和他有过交锋?”

原焕缓了一口气,坐稳之后面色如常,“不曾有过交锋,不过倒是的确见过面,你们莫要忘了,我当年在洛阳时身居何职。”

袁基袁士纪,乃是九卿之一的太仆,太仆这个官吧,虽然是九卿之一,但是管的事情却不那么文雅,和原主留给他的这具光风霁月的壳子一点儿也不沾边。

太仆者,秦官,掌舆马。周穆王所置,盖大御众仆之长也。【2】

这个官主要管的是皇帝的舆马和马政,王莽改制时一度更名为太御,后来光武帝立国又把官名改了回来,

先秦时太仆主要掌管皇帝的车辆、马匹,因为皇帝出行,太仆总管车驾,亲自为皇帝御车,所以一直是天子近臣,车府主管皇帝乘坐的车辆,其他府管马。

不过管车马只是其一,太仆后来渐渐变成专管官府畜牧事务的官儿,西汉时,武威、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七郡设立牧师官,养马三十万匹充作战马,还有一同放牧的牛羊等牲畜,总之只要吃草都归太仆所管。

到东汉时,太仆的职权小了不少,太仆之下保留车府、未央以主管皇帝车马,其余诸厩和西北几郡的牧师官全部撤销,但是管的事情并没有少多少,没有西北几郡的畜牧事务,还有别的事情移交到这里。

以前归少府所管的长枪、刀、甲、织绶还有各种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手工活儿,光武立国之后全部归太仆,不管是掌管车马和还是掌管兵器,哪个都是实权在握的官儿。

董卓出身凉州,手下最精锐的兵就是骑兵,他和凉州周边的各部落关系好,时不时就有好马从凉州送过来,吕布的赤兔宝马就是这么来的。

军中马匹太多管不过来的时候,那些马也会送到朝廷养马的地方寄养,贾诩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他去官署汇报,一来二去,原主还真的见过那人几次。

原焕给荀 和沮授解释,说着说着自己也愣了,他大概想到贾诩为什么愿意主动示好了。

他是他,原主是原主,他们两个的性情相差很大,原主是个温润如玉的真君子,就差把心软好骗写在脸上了,贾文和想求安稳,性子温吞的主公正是他的心头好。

他真是被冻傻了,怎么把这点给忘了。

原焕想通了之后反而松了口气,贾诩不知理由的主动示好让他头皮发麻,现在知道理由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不过,那位算无遗策的天才谋士大概要栽跟头,他和原主的性子可完全不一样,想来他手底下躲懒逃滑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