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来邺城之后果然没有太老实,身边还带着个耐不住性子的张飞,每次想搞出点事情都会被他的好三弟搅和,次数多了原焕甚至有种张飞是故意的错觉。

刘皇叔想图谋大事,可惜小皇帝不肯上钩,双方僵持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刘皇叔先放弃。

天子在行宫过的舒坦,清闲了就带人去城里遛弯,还时不时带着侍卫去城外村寨行医济世,怎么看都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更不可能每次不舒服都赶上他求见。

只是不想见罢了。

天子无心夺回大权,匡扶汉室无望,要兵马没有兵马,要粮草没有粮草,连最有资格振臂高呼的大汉天子都不和他站在一起,他还能怎么办?

想他刘玄德一辈子为了匡扶汉室而努力,没想到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皇叔心里怎么想原焕不关心,他只要刘备老老实实不搞事就行,能安稳下来自然再好不过,倒是小皇帝那里最近实在让他琢磨不透。

冬天适合窝在暖和的房间里看书写字饮酒下棋,小皇帝以前挨过冻,以往到冬天后能不出门就不会出门,最近却隔三差五去街上转悠,他是不冷了吗?

原老板抿了口热茶,想着可能少年人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不耐烦整天待在行宫里看书学习开始厌学了,厌学也没关系,身为天子,能勤奋到他那种地步本就难得,简直不像老刘家的皇帝。

官制在拿到诏书之后就开始变动,中书令安在他自己身上,荀文若的尚书令跑不掉,其他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填到各个空缺,度过适应期后行政效率提高了很多,不然他们现在也没时间在这儿下棋。

步子跨的太大容易出事,他不敢也没本事跨太大,只能依据后世的大一统的强盛王朝的制度来慢慢尝试,官制、兵制、税制、土地制度、人才选拔制度……老祖宗留下的都是好东西,即便他只记得大致的框架,经过身边这些经天纬地之才的补充也能完整起来。

几百年后那些制度能创造辉煌,他们现在提前一点点未必不能提前创造辉煌,一步步摸索走弯路代价太大,史书上的老祖宗已经帮他付过代价,他能睁开眼睛回到千年前的这个时代,没准儿就是老祖宗们觉得汉末之后几百年的历史太过惨痛才让他过来改变。

老祖宗们给他们准备好了盛世的支柱,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支柱竖起来,把制度实施下去,然后创造出那个盛世。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没走到那一步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荀 和戏志才在棋盘上杀的旗鼓相当,黑白子杀气腾腾,执子之人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定,“主公,杨太尉昨日到 府上,主公可知太尉说了什么?”

原焕捧着茶杯,水汽氤氲蒸腾模糊了视线,“太尉也出门了?”

荀 无奈抬起头,看他们家主公满眼惊讶,不知道是说他不把承平宫那边放在心上,还是说他对那边太放心,“主公既然知道陛下这些天经常出门,怎会不知太尉也要出门?”

原焕无辜的眨了眨眼,“陛下年少,出门需要跟着护卫,太尉已经那么大年纪,出门要安排什么他自己就能安排,何必再操心?”

荀 :……

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棋盘被打乱,荀 定定的看着他们家主公,原有的纠结已经被这人不合时宜的不着调弄的散了七七八八,纠结什么纠结,有这么个不省心的主公还不是被他们惯出来的,“太尉说,陛下有意禅位。”

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郭嘉听到这话吓的点心都掉了,拍拍身上的点心渣渣连忙回来,确定荀 脸上没有什么愤懑、抑郁、不满的情绪才夸张的捂着胸口为自己叫屈,“邺城之中那么多人,杨太尉不肯找主公,嘉与志才都是很好的谈心人选,老爷子为何只找文若而看不到其他人,难道是他荀文若官大吗?”

荀 嘴角微抽,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听闻奉孝最近没少出入酒馆,看来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给奕儿找个母亲……”

“荀文若!”郭嘉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恶狠狠的让他闭上嘴巴,“有本事催我,有本事催主公啊!”

原焕言笑晏晏,荀 面不改色,“主公之事岂是我等能轻易置喙的,奉孝若是想催, 也不会拦着。”

戏志才捂着脸摇摇头,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来了,分明刚才还是沉重的不能再沉重的天子禅位,眨眼间就成了催郭奉孝续娶,是他不对劲还是这几个家伙不对劲?

还是说他们全都不对劲?

就在郭嘉单方面和荀 打成一团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说袁绍等人已经到了门口,原老板放下茶杯起身,让人将书房收拾干净,然后坐回书案后面等着那些人过来。

郭嘉哼了一声,外敌当前己方矛盾可以放在一边,等外人走了再继续,今天荀文若要是不分给他十坛美酒,他就带着儿子住到荀家不走了。

大门口,袁术意气风发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袁绍,以及面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谋臣武将。

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这兄弟俩的内斗,一时间真是感慨颇多。

“看到了吗,这儿现在是大哥的府邸,我袁公路亲自盯着翻改的府邸,和你袁本初没有半点关系。”袁术进门了也不消停,想起当年辛辛苦苦造了座宫殿却不得不推翻的过往,扬起下巴挑衅的意思更加严重,“要不是我当年特意将宅子改了,大哥住着肯定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