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尖叫声,咒骂声,轰轰隆隆汇聚在一起,如雷贯耳。
邓泊双手下压,盖住一片嘈杂。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
他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镇定和微笑,声音也平稳如常,竟让声浪渐渐平息了下来。
“本官已让人张贴粮价,你们看到了吗?按这个价格买,没钱的就到城西等着,施粥棚在搭,酉时开始放粥!”
他话说完,底下静了静,才有识字的人将信将疑地去看那所谓的粮价。
“这、这么便宜??”
“恢复以前价格了,恢复了!咱们吃得起了!”
“青天大老爷,您来了他们这些人终于肯卖了!”
百姓一阵躁动,不敢置信中夹杂着生的喜悦。
粮商们则面面相觑,心头涌起惊疑。
“等等,邓大人!我们还未同意啊——”
“你不同意?”邓泊猛然提高音量,惯常的油腔滑调消弭无踪,他威严不可侵犯,正气凛然。
“看着黎民百姓受苦,你竟毫无动容,还想着榨食民膏,真当本官不敢治你罪不成!”
粮商轻轻吸了吸气,但并未被吓住。
江南这边,楚王的影响力早盖过了上京朝廷,且朝廷积弱已久,粮商心里还在权衡,陡然被其他同伴戳了戳腰,颤着声提醒道:
“别说了,看看下头!”再说下去,你八成是不能活着回家了。
粮商扭头一看,百姓的目光尽数死死盯在自己身上,仇恨,愤怒,甚至是杀意。
一个人两个人不足为惧,但几十人、上百人的仇恨凝在一处,如携风卷雷的利刃扎向自己。
他只看一眼,便头皮发麻,脊梁骨窜过针扎似的疼,后背渗出冷汗。
这些人,是把自己当成饿死他们的罪魁祸首了!
此前他们还恨着赈灾迟迟未到的朝廷,但当朝廷表态并给他们撑腰后,他们恨的就是不愿卖粮的粮商了。
这些愚民、刁民不懂什么是制衡,什么朝廷弱楚王强,在他们眼里,谁官大听谁的。
朝廷都让你卖粮食了,钦差都放话了,你必须卖,原价卖!
粮商抖着手抹去额上冷汗,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在粮商不敢造次后,邓泊才用朝廷的银子买了粮食,往泗水各地派去。
赈灾要忙的后续和细节还有不少,但喜讯可以先传回上京了——
宋翩跹收到消息时,眉眼舒展开来。
此时的养心殿内,有了些变化。
错金博山炉上燃着清淡的合香,升腾起飘渺如云的烟雾,袅袅淡淡。
座下则多了张桌案,是为封月闲而设——
她惯常来,几乎每天,宋翩跹就给自己的首席员工设了个VIP座位,也能增强员工归属感。
此时,来使带来好消息,又听闻押送席轻彦的人已在路上,宋翩跹露出舒意的笑,下意识和座下的封月闲对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