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跟我说实话?”
“我怕你们担心。”
岳溪明偏过去脸暗暗叹息,回过头来不再追问:“后来呢?许俊斌呢?”
“我……”易阿岚张了下嘴,第一次,真话被他坦诚说出来:“我杀了他,注射的毒药。”
奶奶顿时大哭出声,伸过手来揽住易阿岚,拍着他的背:“别怕,别怕,他该下地狱的,你立了功德的!你叔叔泉下有知,也要欣慰你替他报仇,他在地下会好好保佑你嘞!”
易阿岚彻底绷不住,开始哽咽。这或许是他在家人面前选择说出事实的理由,无论他做了什么,在亲人眼里,只要他是为了自己好,那都没有错,他永远是那个善良的孩子。
等情绪恢复,易阿岚注意到母亲眼眶也是红的,眼里满是疼惜。
然而想到易阿岚经受的那一切,岳溪明越是心疼,就越是不能接受,关心的话语忍不住带上责备:“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妈啊!你生命有危险,都要一个人去抗吗?要是,要是出了意外,你都不管我、不说一句话就走了吗?”
“我是怕……”
“你怕我担心?”岳溪明抢断他的话头,哽咽声明显,“都那种时候了,做妈妈的还不去担心,那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好值得去耗费担心的呢?你不是怕我担心,你是不敢面对我的担心。”
易阿岚无力辩解:“我没有,妈。”
奶奶惶恐,但对他们母子之间固有的隐性对抗束手无策。
岳溪明激动的声音变得微弱可怜:“阿岚,是不是我这个妈妈做得不好?是不是我给了你太多压力?是不是……”
一些话在她喉尖颤抖,像站在高高悬崖边,在狂风中颤抖。
易阿岚不敢正视她烛光一样的眼神,却好像在期待些什么。
好半晌,岳溪明闭上眼睛,喘出一口痛苦的气息,将悬崖、狂风似的话语都生生吞了回去,继续默不作声地侵蚀五脏六腑。
她又是一个温和的母亲:“今天来的那个事务组,能保证你的安全吗?”
易阿岚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暂时逃过一劫的庆幸,轻声说:“能。正常世界有国家政府保护。三十二日里人不多,如果行动也是和别人一起。”
“就是那个周燕安?”
“嗯。他以前参过军,很厉害。”
岳溪明点点头,眼神有些麻木地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易阿岚:“妈妈不是不识大体,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不去拖累你。我们收拾收拾,三天后跟着你去北山市吧。只要你一直好好的,妈妈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心里在说,所谓的三十二日,如同生与死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将本来就不贴近的他们分隔得更远了。
易阿岚依旧活在她们的维度里,在他感知到的时间内,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常世界,但他生命的重心必定要往三十二日倾斜了。那一个短暂、让人迷惘的世界,足以颠覆广博而美好的现实。
易阿岚本就好久没在南林住过,高中时代的人际来往早已淡漠,既然母亲和奶奶都跟着他一起去北山,那就没什么好留恋的,除了简成。
易阿岚想,总归要和简成说一句再见,他们也许没有几次能够再相逢的机会了。
易阿岚在开车去简单科技的时候,一直想注意卢良骏说的会严密保护他的专业人员,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简成在公司,只是暂时有点事。他的秘书已然认识易阿岚,微笑着让他稍等片刻。
很快,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就从内打开,简成和一个差不多年纪、长发黑裙的女人一起走出来,两人都面带礼节性的微笑。
“我今天还有朋友在,就不送你了。”简成看到易阿岚,对那个女人说。
女人笑道:“简董客气了,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