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阿岚边走边交代,严飞身陷异国的女儿、逃生地道里的对话、交代给他的任务、携带病毒可以定位的邮件、人质交换计划等等。
周燕安偶尔点头回应,没有特别惊喜或者特别惊讶,似乎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风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刮着,白朗朗的树叶背面便时不时卷过来,翻成浪花边儿,地下的水洼如实记录着叶的影、光的形。有时候会有凉爽的水滴落在脸上、身上,让人冷不丁地一颤,接着整个人都觉得分外清醒安宁,如同洗礼,人生骤然清晰。
周燕安便转过头,又去亲吻易阿岚。
卫星电话响了,是深夜原野上唯一的人造声响。
两人小跑着去帐篷那,看谁打来的。
是易阿岚的电话,陌生来电。
易阿岚愣了愣,随即有些激动地接通。
“易阿岚?”电话那头是一口a国口音的国际通用语,听声音像是个年纪不轻的男人。
“我是!”易阿岚连忙答道。
“方便说话?”
“方便!”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人在我手上,你可以向严飞交差了,接下来的事让他自己去搞定,还有,提醒他别忘了答应我的。”那人说,接着又忍不住抱怨,“你的定位软件发来得太迟了,我们这边可不像你们那里一片安定,路上全被废弃的车辆堵住,你是一点没考虑到我这边的交通困难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接近那个人的?否则也不至于要多隔一个月了!”
“哦……”易阿岚应着,眼神飘忽。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昼半球的交通问题,三十二日事件发生时,他所在的半球是黑夜,尤其华国更是深夜两点多,路上车辆少,那些突然失去驾驶员的失控车辆还不至于让道路彻底堵塞。虽然在三十二日论坛里看过昼半球网友分享的交通瘫痪的照片视频,但上一次三十二日时易阿岚深陷犹豫纠结的情绪中,不知道是否相信严飞、害怕自己的行为带来重大损失,以至于完全没想到两边的道路差异,本可以早点发送的两封邮件,一直拖着一天将尽时才发出去。
而收到定位软件的人,很可能与要控制的人质相隔甚远,就算那个人也会开飞机,但为了在接近人质时掩藏身份——三十二日会开飞机的人可不多,还大概只能依赖摩托车、电动车等机动性强、体积小的交通工具来赶路。
想到这些全源于自己的一点小疏漏,易阿岚愧疚得不敢多说话,任由对方骂骂咧咧发泄了一通。又想到这点失误带来的后果,让他自己平白受了整整一个月的□□和审讯,也是牙疼得不行。
等挂了电话,易阿岚郁闷地给周燕安转述,等瞧着周燕安这么近这么温柔的脸,又觉得开心。如果没有把“失去易阿岚”的情绪拉长到一个月这么久,周燕安是否还能明明白白地看清自己,是否还会直接表明心意?
福祸相依,谁又能说得清呢,如此一来,反倒像是命中注定。他们在一起,既是真实的,也是宿命的。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解开手铐,而是依旧以这种特殊的联结状态躺进帐篷里共眠,共享后半夜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