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归靠着栏杆,面无表情重复道:“遗孀。”
齐巧斋的傀儡术不外传,没说不能传给自家人。
苏九归看上去极为镇定,反正最后知情的玄符军死了,没人会戳穿他。
逐白仔细看着他,思考苏九归是陆云戟的可能。好像心中一杆秤,总是两边摇摆。
觉得相像时,苏九归总会给他不一样的反应。
觉得不像时,苏九归又某个细微的动作很像陆云戟。
逐白到底懂不懂他的师尊?
旁边伺候逐白喝酒的两个男妓则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看着苏九归上了船,还以为苏九归是逐白找来的新玩乐,听到苏九归杀了人之后忍不住发抖。
他们本来就穿得少,冷风那么一吹,像是两片瑟瑟发抖的树叶。
逐白适时发话:“伺候人也不会吗?”
男妓本来正在犹豫,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大赦,逐白发话那就不需要再犹豫,一人从木匣里拿烟枪,另一人点火。
烟枪凑在火苗上,火星子燃了燃,点起时燃起一股烟草香。
男妓递给了苏九归,道:“爷,抽一口,暖暖身子。”
苏九归之前在修仙,根本就没碰过这东西。
逐白在盯着他看,好像在看苏九归能露出多少破绽来。
苏九归不得不接过,那根烟枪是白玉杆子,他托着烟杆,刚杀过人,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还沾着两滴猩红的鲜血,然后他低下头吸烟,露出一截苍白的颈子。
烟雾腾起,把他整张脸拢在雾气中,雾里看花花非花雾非雾,雾里看人,人的五官皮相被模糊,仿佛就剩下一股气度。
苏九归的气质灵相都是上佳,有时候跟皮囊都无关,看个大概轮廓也能看出这人不是个寻常人。
苏九归低头专心抽烟,随着动作,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逐白的心莫名其妙也跟着颤了颤。
师尊如果纵欲,是这般模样吗?
逐白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苏九归的颈侧,逐白的手偏暖,骤然间摸上来让人心生警惕,苏九归下意识一挑眉,冷冷地看着他。
逐白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竟然没有更进一步,他从苏九归眼里读到了威胁。
他杀的人,尸体还没完全凉透呢。
逐白举起手,避嫌一样给他看,道:“有血,我帮你擦擦。”
他手指上果然沾着一滴血,他表情如此淡定,好像真顺手帮苏九归擦擦血迹。
逐白是跟在陆云戟身边长大的,从小规矩做得好,一举一动都像个贵公子,他出来吃花酒也没干过强取豪夺的买卖,稍微出格点的动作并不让人反感。
苏九归心想,换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应当会很喜欢逐白这种人。
难怪有当纨绔的本钱。
苏九归象征性抽了一口就没再抽了,他清心寡欲惯了,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享乐。
杀人之后抽旱烟确实让人放松了不少,他心中一根弦原本紧绷着,现在整个人一身轻。
苏九归吐出烟雾,问:“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礼尚往来,刚才逐白问了他,他也可以问逐白。
逐白手里拿着折扇,此时扇柄合拢,心不在焉地玩着,道:“吃花酒。”
苏九归问:“吃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