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没来?”“没来,我在这儿坐半天了,他一直没露头。”
“可我已经跟我姑父说了,四零换七千,他叫我们下午三点半到他家去,他等着。”“那你就三点半到他家告诉他不换了,四零太高。”
服务员送上一盘堆砌极为精致绚丽的冷盘,我一筷子挟走了萝卜刻的孔雀头喀喀咬下来嚼着,冷盆中的盎然生气顿时殆尽无遗。“我怎么跟我的姑父说?四零并不高。我说是我换他才给四零,一般起码四二四三。”
“这里的人就你认真,认真你就坐蜡吧。”
“可是他跟我说得好好的死说活说,我本来不爱管这些事,因为是你的朋友我才答应。他到底有没有一个朋友要换港币?”“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也有可能只是说说,朋友的朗友的事。他那么一说,你那么一听,谁还叫你真去办?”
百姗低头用筷子捣着碟里的肉片。
“他跟我说时显得还挺急,我想能让你们赚点钱也好,天天四处乱吃包着房间打着“的”,真不知道这日子你们是怎么捱过来的?坐着吹——你当时不也是极力撺掇说可以干?”
“我永远是极力撺掇什么事我都说可以干,你信我的还有完?该不该干你自己还不知道?”
百姗瞟我一眼,悻悻地指头看服务员远远送来的一盘蹄膀烧芥蓝菜名“野猪林”。
“以后你甭信这帮人的。”我吃那猪蹄。“记住,说什么你都听着都答应着,完了就完了千万别当真,要不你还得挨涮。”
“我是不是对你也不能当真?你说的话里有几旬是真的?你是不是也属于说完就完了,完了就忘了?”
“差不多吧。十句话里有七八句是虚的。头一两句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也保不齐。”
“任何人任何时间地点都这样么?”
“任何人任何时间地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是说真话咯牙还是说假话顺嘴?”顺嘴也不是说真话喀呀是没真话可说。有什么可说的?真话又何必要说?另外也是习惯,说起来刹不住车,头两句真话完了假话就滔滔不绝,不说热闹了别扭。”
“是光你们这样还是所有人都这样?”
“这你得问所有入去,要不就找所有人谈谈,真话假话一谈就听出来了。”“你听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来了吗?”
“什么?你跟我说什么了?”
“我过去跟你说过的那些话,我过去跟你说过不少话,你也对我说过不少话,就算你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别人的话你也忘了?”“你再说一遍,你跟我说过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说,我认为你应该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