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辫松了,我重新给你扎一扎罢。”
这头发一扎,便扎到了半夜,扎的水时红着脸心慌气短,浑身软绵绵。那头实在耐不住的野兽已经跑出去,巨狼跳到瀑布里滚了好几滚,这才冷却下来。
被小伴侣刚扎好的发辫也散了,一身水汽的回到巢穴。
今夜是上弦月,也是雨季磅礴降水后难得的晴天,水时睡不着,刚刚洗过瀑布冷泉的符离更睡不着,但也不能搂,越搂越难受。
于是,山梁上负责今夜巡守的白狼打了嘎哈欠,看着半夜不睡觉,坐在梁坎上吹夜风的两“人”,百无聊赖,张着狼嘴要蚊子玩。
没错,东山上繁茂的雨季不仅带来了多样丰富的植被,还有在各种水坑中迅速繁衍的蚊虫。只是狼巢选址在热岩之上,又因地势原因有四季不断的习习凉风,这才很少有蚊虫会出现,同时能在土壤中存活的小虫又啃不开山梁上密厚的红岩土。
所以水时在夏季的夜晚是不愿意离开山梁的,盖因为草原上或山林的树屋中,总有扰人的蚊子,要是咬一口可不得了!
只是水时不知道,这里的蚊子,大部分,都不吸血,它们因为野外动物厚重的皮毛而无法获得血液,没有血液的母蚊子无法卵巢成熟进而繁育,毕竟,这样从无人踏足的东山,可没有“皮薄馅大”的人类供给血液。所以,它们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摄入一种带有催卵成熟的草汁,便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同时也确保以蚊虫为食的动物的繁衍,完善生态圈。
但即便不咬人,水时的惯性思维总想去拍一拍蚊子,最好能世界无蚊!
符离看着伴侣心浮气躁的抬手赶蚊子,着实有些好笑,小家伙眼神不好使,来回转脑袋也只是徒劳,最后手掌拍的啪啪响,结果一只也没打死。
他正笑,结果水时跟着飞动的蚊子,一不小心拍到符离的脸侧脖颈间,“啪”的一声,在静夜中极响亮!
符离一愣。
他从不对水时设防,所以反应再快也没躲,这可打的实实在在!但他自己一身铜皮铁骨,出了被打愣住了,倒不疼,是无所谓。
只是水时却“诶呦”一声,手掌登时红了,正龇牙咧嘴的疼呢,实在看不下去的符离叹了一口气,起身用手掌托着水时的大肚子抱起他,往狼巢山梁处最高的石壁走去。
石壁像是一片被岁月风化了的高殿门墙,可即便斑驳了,也依旧高耸而卓绝的驻守在这片山梁中,断壁残垣的气势恢宏。
不知为什么,墙壁上安静又凉爽,水时抚摸着身下坐着的石壁,一时间心也静下来,背靠在符离怀里眺望远处。
目极四野,霭霭山雾,星辰细密如银河倒挂,在夜空的宛如极光的各色云练星晕中,仿佛让人置身于茫茫宇宙,被星辰与银河淹没了。
而在符离的眼中,各个星辰则都有他的运行轨迹,繁复而清晰,这不仅是星空,而是一个个联结而成的生命奥秘。只是狼神族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样复杂而神秘古老的“术”,他也不会多少,只是睁着赤金色的兽瞳,看个热闹罢了。
“符离。”
“嗯?”
“在这片苍穹如盖的夜空下,我终于觉得,我就是为了遇见你的。”
死亡,又复生,跨过时间与空间的洪流,来遇见一只野兽,来赴一场约。
符离搂着伴侣,大掌摩挲着水时的腹部,点点头。
“嗯,你是我的月亮。”
是狼的信仰,视若珍宝,重逾生命。
爱欲平静下来,便不再如烈火炙烤般令人燥郁心焦,而是潺潺的,温软的,慵懒的,叫人沁润其中,觉得自己完整又圆满。
夜色清澈又迷蒙,水时往草原上望,除了零星休憩的牛群,竟有好多土丘散发着莹莹点点的幽光,仿佛还带着呼吸,像是镶嵌在上闪耀的蓝宝石。辉映着头顶的灿灿星河,极美!
“真好看!那是什么?一闪一闪的,蓝光莹莹的。”
符离拉过水时指着草原,有些微凉的手指。
“那是蚁丘。”
“嗯?蚁丘还发光嘛?”难道是什么磷火之类的,水时尚且在努力用现代科学解释。
符离则缩紧瞳孔细看,好一会儿,才对蹭着他脖颈的水时说,“发光的,是蚁丘中的一种虫,白天爬到蚁丘空隙,夜晚发光,诱捕白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