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知是不是马车太过颠簸,谢镜渊剧烈咳嗽两声,又慢慢醒了过来。他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谁的怀里,条件反射攥住对方的手腕,力道大险些捏碎腕骨。

楚熹年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生命力顽强,这种关头还有力气掐人,垂眸看向他:“将军?”

是楚熹年。

谢镜渊努力睁开眼,这才发现是他,指尖陡然泄了力道,又重新躺了回去。他用手背覆住眼皮,显然知道自己情况糟糕,拧眉声音嘶哑道:“找万济邈来。”

他不信任别的大夫。

楚熹年嗯了一声:“我知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前。楚熹年将谢镜渊抱下马车,快步朝着主院走去。正在门口值守的九庸见状脸色大变,正准备拦住楚熹年问个明白,却听他匆匆道:“去把万大夫请过来。”

太子也牵着秦双跟进去了,见九庸站在原地发愣,嫌弃摆手催促道:“去去去,赶紧请大夫去,愣着做什么!”

将军府的下人真是一个赛一个傻,脑子都让楚熹年吃了么。

九庸反应过来,这才急匆匆转身去请大夫了。

现在仍是半夜,万济邈大半夜被九庸从床上拎起来,可想而知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一听谢镜渊状况不好,又摆手把众人都赶出去,连忙拎着药箱进了屋子。

楚熹年看着紧闭的房门,静默了几秒。而后掀起衣袍,在门口的台阶上慢慢坐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大抵觉得无事可做,让云雀去拿了本书过来。

门口挂着的灯笼随风飘摇,楚熹年捧着书,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读了起来。太子在门口急得转圈圈,他反正不讲形象,干脆跟楚熹年一起坐在了台阶上:“你还有心情看书?”

楚熹年翻页的动作一顿,继而恢复正常,依旧那么不急不躁:“急是没有用的。”

太子闻言狐疑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把他手里的书抽出来,翻了个方向,又给他塞回去:“但是你拿反了。”

楚熹年:“……”

#太子是个令人尴尬的存在#

楚熹年把书合上,没有再看了。他觉得肩头有些异样,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及到的却是一片暗红干涸的血液,不由得出了一会儿神。

谢镜渊确实能忍。

原著如此,现如今剧情被打乱,依旧如此。他背着对方走了那么久,竟没发现他何时吐了血。

楚熹年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乱乱的,无意识卷起了手里的书,原本平整的纸页变得皱皱巴巴,成了咸菜干一般的存在。

秦双刚刚被关押到将军府的密室去了。他自幼与父母走失,被秦道炎收养,感情非比寻常,很难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东西。

但世间之事总归会有漏洞的。

太子有些鲁莽,这也就代表着他不是安静的性子,此刻却罕见沉默。他低着头,忽然出声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他很识趣,知道自己从楚熹年嘴里探听不出什么东西,直来直去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楚熹年淡淡挑眉:“什么哪边的人?”

太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哪边都不是,”楚熹年卷了卷手里的书,“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殿下又何须划得泾渭分明,没有任何人可以独善其身。”

他们正说着话,只听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万济邈从里面走了出来。楚熹年上前一步问道:“大夫,将军无事吧?”

万济邈疲惫抹了把脸,勉强打起精神:“老夫已替他施了针,这便去配药,他强行运功伤了肺腑,气血双亏,没那么好治。让丫鬟去屋子里升些炭,弄得暖和些。”

语罢背着药箱,轻车熟路的去了后厨。

太子心想这老东西说话跟没说一样,探头想往屋里看,却被楚熹年攥住了肩膀:“时辰不早,我命下人在客房备水,殿下先去更衣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