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渊没有立即答话,他低头有一下没一下擦拭着久未出鞘的落渊剑,低低出声道:“你可知此次入宫,若燕帝布下埋伏,我必然十死无生,你跟着去定会受到牵连。”
楚熹年不甚在意:“我从前替将军算过命,将军所要的一切,都会如愿以偿,如今这卦象依旧作数。”
谢镜渊的结局是他亲手所写,如今也将由他来亲手改写。
外间夜色涌动,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楚熹年有预感,这一切风波很快就会结束了。
翌日清早,谢镜渊带着易容过后的楚熹年一起进宫。行至太极殿门前,这才知晓燕帝又另传了几名文武大臣,如今皆齐齐整整跪在殿外,等候宣召。
谢镜渊寻了一处位置跪下,心知殿内人早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讥讽,在烈阳下无所遁形。
楚熹年一身玄色侍从长袍,在他身侧跪下,不着痕迹按住谢镜渊的手,压低声音提醒道:“宫中耳目众多,莫要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谢镜渊反攥住他的手,哼了一声:“这算不算把柄?”
太子姗姗来迟。他是储君,本该跪在前面,结果一扭头发现谢镜渊他们也在,走过去往其中一名官员屁股上踹了一脚,示意他闪开,然后臭不要脸的跟谢镜渊挤着跪在了一起。
太子正欲说些什么,然而离得近了才忽然发现谢镜渊正和一名不认识的小白脸侍从手拉手,眼睛忽的瞪大,神色古怪难言,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
第79章 坑哥
楚熹年敏锐察觉到了身侧的眼神。顺着看去, 却见太子正盯着自己看。他淡淡挑眉,对太子笑了笑,然后慢慢收回手, 拢入了袖中。
太子见他还敢对着自己笑, 神情惊疑不定,心想这个小白脸还挺嚣张。他不着痕迹瞥了眼谢镜渊,压低声音问道:“你背着楚熹年养面首?他知道吗?”
谢镜渊闻言皱了皱眉,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太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轻飘飘睨了眼身旁的楚熹年, 而后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关你何事。”
太子好似抓住了什么把柄, 说话底气都足了一些:“谢镜渊,你对孤最好客气一点, 信不信孤现在就去告诉楚熹年。”
谢镜渊勾唇故意道:“他就算知道又如何, 本将军想养几个, 便养几个,他敢说个不字吗?”
楚熹年闻言身形一顿, 唇边弧度僵了僵。
太子没想到谢镜渊还有这种嗜好, 啧啧道:“孤还以为你是专一深情之人, 没想到也学那些不三不四的癖好。可收着点,楚熹年心肝黑, 小心他收拾你。”
楚熹年一时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他指尖轻轻弹动,对谢镜渊这种“口出狂言”的行为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后才轻笑了一声。
也罢, 回府再收拾。
众人在外间未跪片刻, 燕帝便传召他们进殿了。楚熹年进不去,低声对谢镜渊提醒道:“等会儿无论皇上说什么, 你们都只管应下便是。”
如果不出意外, 燕帝应该是想让太子监国, 却又恐谢镜渊造反,想借机让他交出兵权。
谢镜渊点了点头,起身与太子一同入殿了。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情景。
楚熹年扮作侍从等在外间,指尖无意识轻弹,开始盘算整件事情的布局。
燕帝现在病重,时日无多,他临终前应该会顺应祖宗立下的嫡长规矩,传位于太子。
昌王平王势力微弱,可忽略不计。
唯一棘手的便是晋王,他是诸王中唯一有军中关系的人。施法驱邪一事虽然很大程度上打破了他继位的可能,但只要他手中兵力尚存,便仍有反扑之力。
镇守京畿的兵力共分三营。武德营与平骧营是谢镜渊的亲部,届时燕帝就算命他交出兵符也无碍,此二营仍在掌控。
宣虎营兵力最多,由中郎将常宗平统领。他有一女,前些日子嫁入了晋王府,现如今是晋王侧妃。无论是明面还是暗地,常家早已是板上钉钉的晋王党。
晋王若要造反,常宗平的宣虎营便是最大臂助。
楚熹年反复推算着事情的走向,不愿出任何纰漏。毕竟亲身经历到底不比纸上文章,动动笔杆子就行了,稍有差池便要用人命往里面填。
晋王倘若造反,其实翻不出什么风浪。
因为周温臣手中的禁军加上谢镜渊的武德营平骧营,兵力远远大于晋王手中的宣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