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还有一名体态痴肥的少年躺在床上玩游戏,唇色透着不正常的乌紫。
隋月声推着轮椅进屋,叫了沙发上的男人一声:“舅舅。”
陈平川视线一直盯着电视,看也未看他一眼,闻言不耐皱眉道:“你买菜怎么买这么久,隔壁都吃完饭了,赶紧做饭去。”
隋月声嗯了一声,推着轮椅到了狭窄的厨房过道。他弯腰把膝盖上那盆花小心翼翼搁在墙角,然后开始洗菜做饭。幸而灶台低矮,不至使他太过费劲。
没过多久,一名瘦矮的中年女子推门从外间进来了。她长长的头发用一个塑料夹挽起,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看起来极为刻薄。她抖了抖手上的零钱布包,里面的硬币哗啦作响,叉腰咒骂道:“我真不该去胡老头家的棋牌室,他背地里出老千,害老娘输了十几块。”
陈平川看见她就烦:“打牌打牌,你天天就知道打牌!有那闲工夫出去找份工作行不行?!你儿子马上就动手术了,钱还没凑够呢!”
王素英声音尖锐:“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吗?!陈平川,你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你养活乞丐去吧!”
床上躺着玩游戏的少年闻言忽然哭出了声:“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王素英立刻上前把他抱进了怀里,又拍又哄:“瞎说什么,阿康是妈的心头肉,你不活妈也不活了,妈多辛苦才把你生下来呀,手术费肯定会有的……”
提起手术费陈平川就更烦躁了:“有?哪儿来的有?我房子都卖了几套,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你想让我挣手术费,做什么白日梦!”
他说这话时,全然意识不到那些房子都是隋家的遗产。
隋月声埋头做饭,那些嘈杂难听的吵骂声似乎从未听进去,最后这场闹剧以王素英挨了一巴掌作为结局。
她不敢和陈平川打,走到灶台边狠狠掐了隋月声两下:“天生讨债的!腿残了不能走路,连做饭也这么慢,养你干什么!”
女人指甲尖尖,隔着薄薄的衣服一掐,皮肉都破了。
隋月声一声不吭。
吃饭的时候,王素英给儿子阿康添了一大碗饭,拨弄着桌上的两盘菜。沙粒里挑珍珠似的翻找着那些零星的瘦肉沫子,然后全部夹到了儿子碗里。
陈平川怒而摔筷子:“王素英,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离婚!抠抠搜搜就买这么点肉,喂乞丐呢!”
后面一句话是骂隋月声的。
隋月声碗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小勺白饭。他被骂习惯了,既不夹菜,也不喝水,埋头吃完了零星的饭。
彼时孟舟山回到家,随便煮了点意大利面垫肚子,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撰写自己的记叙稿。金色的钢笔在白净的纸上轻滑而过,留下道道墨痕:
【我又住进了这栋危楼,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样子。就像时光倒流,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这次我却多了一个可以探知真相的机会。
人们往往总是在罪案发生之后才去寻觅答案,但大多数事件都无迹可寻,因为真相封缄于亡者口中,除非时间倒流,否则无人能够还原碎片。
我喜欢真实的故事。它如何发生,我便如何记录。
这次我站在了时间前沿。无论是当年桩桩件件的凶杀案,亦或者有关于衔尾蛇的线索,终于撕开了一个破裂的口。】
孟舟山写至此处,笔尖慢慢停顿。他慢半拍意识到,这些文字的记叙口吻被别人看到很容易引起误会,犹豫一瞬,然后用笔涂黑,扔进了垃圾桶。
系统落在桌角:【亲爱的宿主,恭喜你,反派黑化度已降为99.99%】
孟舟山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静静注视着系统,带着几分探究与打量:“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系统:【当然有了,黑化度降了0.0099%呢!】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得太多,系统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了。它钻石般的身躯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只是不知为何缺了一小块。
孟舟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缺了一块?”
系统害羞,变成了一颗粉钻:【被人不小心抠走了。】
说至此处,它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告诉孟舟山一件事了。都怪对方死得太早,自己都没来得及说,但是现在说好像也来不及了。
自己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