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渡月把那颗无价的内丹干脆利落扔到了桑非晚怀里,他像是扔出了一颗珠子,又更像是扔出了一颗真心。
那人接住了,并觉烫手。
“……”
桑非晚闻言只觉得手里的那颗金珠有些沉,不止沉,而且烧手。他顿了顿,忽然对百里渡月慢慢张开双臂,月光皎皎,神情在夜色下温柔得有些不太真实,只笑着说了两个字:“过来……”
他忽然有些想抱抱百里渡月了。
没有原因。
而百里渡月也没有犹豫,乖乖扑到了桑非晚怀里。桑非晚用指尖轻轻顺着百里渡月银色的发丝,低头啄吻着他的眉心,忽然出声问道:“城主就不怕所托非人?”
百里渡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闻言下意识看向桑非晚,眼眸茫然,神情怔愣。
他苍白的面色在月光下暴露无遗,唇边甚至有一缕不易察觉的血痕。
于是桑非晚知道,这个傻子刚才偷金丹的时候肯定受伤了……
桑非晚忽然觉得这一刻的百里渡月有些可怜,好像谁都能轻易骗他、伤害他。凉薄的心肠微妙软了一瞬,轻轻啄吻着对方的耳垂,莫名其妙又改了口:“我说笑的……”
一如那日在地牢的时候,桑非晚说过的:
“负人真心者十恶不赦,辜负城主的人,就更罪该万死……”
他十恶不赦,他罪该万死……
但不知是不是今夜的月光太过皎洁,有那么瞬间,桑非晚忽然希望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无难赦之恶,无万死之罪,
是善人,也是良人……
不过桑非晚这种异常的情绪只短暂持续了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怕和百里渡月出来太久引起怀疑,故而没有多加耽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返回了宴席。
彼时帝君恰好去了后殿更衣,有许多宾客都已喝得酩酊大醉,伏在桌案上胡言乱语,皆由宫婢搀扶着去了偏殿休息,大抵要留宿一夜。
桑非晚落座之时,不着痕迹看了眼上首,却见扶余浩不知何时也已经回到了席位上。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桌后,一副温润自持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内里的城府。
真会装。
桑非晚直接收回了视线。他看向百里渡月,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宴席散了,咱们直接连夜赶回苍都去吧,莫在此处留宿了。”
他早就把扶余浩的吩咐扔到了十万八千里去。
百里渡月顿了顿:“怎么,你不喜欢此处?”
桑非晚找了个理由:“金珠不见了,帝妃夜间回寝殿必然会发现,咱们还是早走为妙吧。”
百里渡月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却不是因为怕帝妃发现什么,只是单纯不喜欢待在中洲罢了:“也好。”
然而事不遂人愿,酒过三巡,当宴席将散,众人正准备离开大殿时,只听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惊惧的尖叫,紧接着有一名宫婢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帝君!帝妃!不好了了!偏殿……偏殿……死人了!”
她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扶余浩直接哗一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罕见语气严肃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仔细说来!”
帝妃无动于衷,闻言只是抬眼看向那名宫女,也不知藏着怎样的情绪。
宫女吓傻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方才……方才游云仙君饮多了千日醉,大吐不止,奴婢便扶着他去了客殿休憩,想去后厨端醒酒汤来,可谁知仅离开片刻,一回去就见……就见游云仙君死了……”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让人觉得荒谬。
游云仙君乃是九山仙府中的散仙之一,数百高龄,天衍境界,云境之中少有敌手,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还死在了帝君的寿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