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对于他们过去的恩恩怨怨无能为力。
他只是说:“我这一次来是想告诉您,明天下午一点,在阿瑟顿广场的……”他顿了顿,然后说出了那家餐厅的地址,“那名商人和出版商会等待着我们。”
“……商人?”伊曼纽尔说,“明天下午……明天下午当然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那名商人……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吗?”
“是的。”西列斯点了点头,“正是他从一名探险者的手中得到了这本游记,然后转卖给了我。”
伊曼纽尔的目光中猝然迸发出惊喜的意味,他自言自语着说:“那我可以问问,他是在哪儿遇到那位探险者的,是否听说过他过往的经历,在游记中,有些片段不那么清楚……”
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什么。隔了片刻,他骤然回神,带着一种歉然的语气说:“抱歉,我只是……”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西列斯斟酌着语气,“不过,逝者已矣。我想您的兄长也更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
“……背负着他的、以及其他同伴的死亡?”伊曼纽尔的语气低沉而压抑,“我想我做不到。即便伊舍伍德并非因我而死,但是,我的同伴们却……
“我想,阿方索应该已经和您说过一些……我们过去的经历。他必定仍旧在这件事情上责怪我……我的莽撞与轻率。那些生命,那并不是轻飘飘的东西。
“我没指责您的意思,但是……您也不可能代入到我的境况之中,也不可能明白,当初的那些事情……如同漫长的、死寂的阴影,覆盖在我的身上,让我终生都无法摆脱……”
他诉说着。与其说他此刻是希望西列斯能够理解他,倒不如说,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聆听这些积压已久的情绪与心理。
西列斯问:“您抱着必死的决心吗?”
伊曼纽尔怔怔地望着他,过了片刻,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苟活了许多年。”他低声喃喃,“已经活够了。”
西列斯微叹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与伊曼纽尔告别,然后离开了民俗学会。
在秋日的林荫道上走了一段时间,西列斯才感到那种沉重的情绪逐渐从自己的身上褪去。他想,伊曼纽尔的选择并非不能理解。
只不过,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瞧着一个生命寻死……并且,间接因为他的因素。尽管他当时将那本游记交给伊曼纽尔的时候,不可能知道那本游记中的内容。
……无论如何,等明天的会面结束之后再说。
西列斯在街道的拐角处找到了一辆出租马车,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向了费恩家。
幸运的是,伯特伦·费恩果真在家。
“西列斯。”开门的费恩太太有些惊讶,“怎么了?您这时候来拜访,是出了什么事吗?”
“可以这么说。”西列斯说,“您丈夫在家吗?”
“伯特伦?”费恩太太有些莫名其妙,她转身朝着家里喊了一声,“伯特伦!”
随后,她又转向西列斯,说:“他在家。安东尼正在家庭教师的督促下完成作业,伯特伦也在那儿。我很感谢您的这个建议,最近安东尼越发用功了。”
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说:“安东尼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明白您的苦心。”
他想,这么早就开始学习……安东尼确实发生了蜕变。
交谈了两句之后,伯特伦·费恩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西列斯!”伯特伦说,“你怎么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对夫妻问出的问题都差不多。
西列斯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说:“伯特伦,你看报纸了吗?听说昨天美食小镇上发生的事情了吗?”
“……什么?”伯特伦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美食小镇怎么了?我正打算和艾琳与安东尼一同去玩玩……过两天,或许。”
艾琳就是费恩太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