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苏低头,嘴角掀起薄冷的寒意 ,悄然凑近这个身陷囹圄的女子,时清薏的恩师,她等着她的所求来达到最后一个目的,一直等到如今。
“孤可以放她走,但从此以后,你与时清薏再无瓜葛。”
养育之恩恩重如山,时清薏无法自己舍弃,可她能逼着静萼舍弃,从此以后,山长水阔,后会无期。
静萼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双手蓦地死死扣紧地面,嘴唇张合 ,最终却终于是颓然闭目,得偿所愿的女君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漆盒步履蹒跚的向内走去,她死死的盯住那个背影,眼里无声落下血泪:“徐昭苏,你如此作为,就不怕遭报应吗?”
似乎是听见什么莫大的笑话,徐昭苏脚步微顿,却并未回头。
“孤的报应早就已经受过了。”
她这一生的报应,都早就遭够了。
推开四面的屏风,龙涎香已经燃到了尽头,一身白衣的姑娘靠在柔软的狐裘上闭着眼,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眼角缓缓滚落。
徐昭苏心中绞痛,过去拥住她,反复吻去她眼角温热的泪水,将人揽至自己怀里 ,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她颤抖的背部:“清薏,我在、我在……”
时清薏一直在屏风后,静萼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恐怕也还是会选择如今的结局。
她就是要时清薏眼睁睁的看着静萼放弃她,哪怕要她心如刀割也要看着,就算痛也只痛过这一时,不能在以后有任何纠缠的可能,她要时清薏眼底心底都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孤会一直在你身边……”
所有人抛弃你,放弃你,利用你,我不会,我才是那个唯一肯为你掏心掏肺,不顾一切的人!
她知道静萼对清薏有养育之恩,可从今日开始,清薏就不再欠静萼一分一毫 ,是静萼亲手斩断了她们之前的联系,将她当做筹码,换得了公主平安。
“清薏,吃药……”漆盒里是母蛊和静萼血液混合的药物,只要吃下去就能解开她身上的子蛊,时清薏却怎么都不肯开口。
时清薏别开脸,在徐昭苏就要变脸强行扼住她的脖颈喂下去以前悄声开口:“我……曾那样对陛下,陛下当真不恨了吗?”
她的眸光清亮,分明是忍着剧痛的,眉眼却温柔的不可思议,挨近着徐昭苏,像是冷到了极点瑟瑟发抖的靠近热源:“我初时,咳咳,是想着过来给陛下,赔罪的,陛下若是还恨着我,我就不吃了,好不好?”
若是你依然恨着我,我便以死谢罪。
她像是已经神智不怎么清醒,人却执拗到可怕:“我对不住你,昭苏……”
那是她第一次叫徐昭苏的名字,而不是陛下,她喃喃着重复着同一个问题:“你还恨我吗……”
那些伤害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她到了这个地步,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徐昭苏眼眶有一瞬发烫,自己含下了那瓶血液俯身过去渡入她的口中,逼迫她喝下去,唇舌纠缠,呼吸里都是血腥气,徐昭苏死死抱住她。
“我当然恨着你——”
时清薏一下子愣住了,眼底微光一瞬灰败下去。
徐昭苏咬住她的唇,几乎像是撕咬一般的,恨不得啃掉她一块血肉:“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赎罪,要一辈子陪在孤身边,逃不开,走不掉,休想再离开——”
很久,徐昭苏才感受到刚刚颓然放下到手回到她腰间,力道很轻,像一片枯叶落在身前。
她哑声说:“遵命。”
徐昭苏一颗心终于稳稳落地 ,她知道,时清薏活下来了。
有了救命的药,也有了活下来的心。
——
时清薏是个守信用的人,用了解药以后身体开始慢慢好转,不过也花了半年时间才终于稳定下来,被女君好生养在自己身边,寻常人根本不得见。
秋末的一日午后,时清薏刚刚赎完罪便忍不住沉沉睡去,她身体依然不怎么好,徐昭苏宠着她,哪怕是床笫之事也惯是由着她的。
确定人已熟睡过去以后女君才扯了件衣裳将身上斑驳的痕迹掩住,掩好了纱幔唤了太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