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瞬息万变,抬起头的时候大颗大颗的眼泪沿着削瘦到脸颊滑落,张了好几次口,却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无声落泪,几乎也站不住的瑟缩着。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悲哀,整个人都灰败的看不见一点生机。
时清薏光是看着心里都难受,她想生气的,为了一个人渣何至于搭上自己的一生,可她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什么是压折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只能伸出一只手去拍了拍她颤抖的脊背,姜知意感受到她的动作突然踉跄着往前了两步,试探性的伸出手来,见她没有躲才悄悄收拢手臂环抱住她的腰。
她无声的哭,眼泪打湿了她肩头衣服的位置,像一条不会流干的河。
时清薏的心终于软了下来,想起什么:“不要咬自己,咬衣服。”
她的习惯极坏,哭了为了不打扰别人让其他人听见就咬自己口腔里的肉,做了噩梦都是这样。
姜知意很听她的话,果然松开咬自己的牙齿,一边哭一边咬住了她衣服的一角,于是颤动从衣领传来,她连哭也是不惊动她人的小心,逆来顺受的模样,该是怎样的事才能让她出绝境里生出那样的勇气?
时清薏语气放软,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肩背:“到底怎么了?”
肩头的眼泪一下子更加汹涌,就好像原本的所有委屈都可以自己忍下,一但有人关心却根本藏不住,她咬着衣服的一角,很久很久,才能吐出一个字来。
“疼……”
清薏,真的好疼,好疼。
时清薏把她带回去洗干净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好皮肉,青的青紫的紫,手臂的淤青还没好全又添新伤,腿上甚至还有玻璃碴子刮破的伤痕。
她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任由她摆弄着吹头发,脑袋埋在她腰间,肩膀耸动着小声的哭。
吹风机的声音呼啦呼啦的,她好像终于可以在这巨大的声响中解放出来,一开始还是无声无息,后来渐渐出声崩溃的哭。
时清薏抱着她,眼神在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游移,满是刺目的伤口,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
她领着姜知意上车的时候人也只是拉着她的手,不抗拒的上车,眼泪悄悄的流:“你要送我去警察局吗?”
时清薏差点气笑了,恶声恶气的吓她:“那你还跟着上来?”
姜知意靠着她吸鼻子:“你送我去,我就去。”
她看着那么乖,像一只收敛爪牙无害的猫,时清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好了,再哭眼睛要哭瞎了,还有高考了。”她推开哭了一天的猫,她眼睛那里已经红肿成了一个小灯泡,干燥的纸都不敢凑上去,只能拿湿巾一点点沾。
姜知意又抽噎了一下:“他们让我进场打工,我不能高考了。”
时清薏的手蓦地顿住,怪不得她胆子那么小的一个人竟然会想出那种法子。
“今晚别回去了,住我家。”她眼神沉了沉,回去指不定又是怎样一顿毒打。
她蹲下身去,声音恶狠狠的,给人擦眼泪的手却很温柔:“你傻不傻,安眠药过量血液分析是能出来的,头孢加酒一检查就能出来,到时候查出来你的购买记录,你还能逃的掉吗?”
姜知意好像没反应过来,呆愣的看着她。
“为了这么些人渣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不值得,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就能远离这些人了,到时候跟我去南方看海,你还记得吗?”
她把头靠过去,跟她的额头抵在一起,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姜知意的脸跟肿眼泡一样的红,长而翘的睫毛一直抖。
时清薏循循善诱:“你的前途不比他们重要吗?还是我没有他们重要?”
姜知意腾地一下子红了,声音弱弱的不敢看她:“你、你重要。”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时清薏满意了:“那就别沾这些脏手的事,安安心心的准备高考,接下来的日子住在我家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