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菜都混合在一起,孟士培不知道每道菜都各是谁做的。
李元淑想帮池叶和孟初阳把菜点出来,孟初阳鬼灵精怪:“妈你不要说,爸爸你猜。你要是能猜对一半,我今年的压岁钱就少收你一半。你要是猜不对,我们今年的压岁钱就翻一倍,好不好?”
大女儿懂事,二女儿失而复得,三女儿机灵,妻子健康,阖家欢乐,孟士培觉得圆满,心情畅快,自是没有不应。
只是,他味觉实在不够灵敏。
连续两道池叶的菜,他都猜成是孟晚霁做的。他先前品尝时夸得有多好听,听到“小霁”两个字时,池叶的脸色就有多僵硬。
孟晚霁怕池叶尴尬,主动把自己除却茶焖大虾外的三道菜都直接点出来了,孟士培也顺势下台阶,说不猜了,肚子都猜饿了。
孟初阳还要闹,孟晚霁给她使眼色。
孟初阳安分了,全家人起筷吃饭。
毕竟相处多年,孟晚霁更清楚孟士培、孟初阳甚至李元淑口味,做的菜被夹取的频率自然都比较高。
孟初阳不时还要夸两句:“姐,你厨艺真的越来越好了,我感觉我饭都能多吃一碗。”
池叶咬着菜像嚼着蜡,看着那几道自己做的被冷落的菜,就像看见了自己。心情降到谷底,连月来积攒的怨气到了临界点,她忽然觉得丧气和恶心,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取代不了孟晚霁在孟士培和孟初阳心中的地位。
明明她才是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才是那个在外面受尽委屈,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人啊。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多给她一点偏爱,为什么就非要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格格不入,是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她吃不下去了,停了筷子说:“我吃饱了,不吃了,先上楼了。”
餐桌上气氛顿时凝滞。
李元淑紧张:“啊,叶叶,你这才吃多少啊,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池叶赌气,第一次撕破脸明明白白地说:“心里。”说完她转身就走。
孟士培无端被摆了脸色,也沉了脸不悦:“你什么脾气这么大?”
池叶脚步微顿,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噔噔噔地往楼上跑。
李元淑叫不住她,看她哭心都碎了,厉声指责孟士培:“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她,你看看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什么啊?”孟初阳莫名其妙。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李元淑的怒火直接烧到了她身上:“你一张嘴能不能少叭叭两句,小时候我有没有教过你吃饭不要说话。”
孟初阳几时受过这样重的责骂,顿时也犯起浑来:“妈你讲不讲道理啊,关我什么事?!噢她心情不好你也赖我,合着什么都是我的错了。是不是她回来了以后你有女儿了,我干什么都不能入你眼了?”
李元淑被顶得捂心口,孟士培赶忙去扶她,低吼:“都给我少说两句。”
孟晚霁僵坐在座位上,恨不能消失在这个时空里。
可李元淑还是注意到了她,隔着长长的桌子,怨恨地剜了她一眼。
像尖刀直入心底。
孟晚霁垂下头,蜷起了指尖。
一席年夜饭不欢而散。
十二点的炮仗声响起,盛槿书给她打来电话。
孟晚霁呆坐在幽暗的飘窗前吹冷风,听着她在一片嘈杂声中含笑问“新春大吉,小霁,我是不是第一个?”,很想也笑着回她,喉咙却忽然很涩。
“嗯,新春大吉。”她尽量自然地应。
盛槿书安静了两秒,敏锐地问:“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