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想要改变命运的结局很多次了,但最后都失败了。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岑卿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任何重启都有代价……你的代价是什么?”

那一刻,舒扬沉默了。

岑卿浼看着舒扬低垂的眉眼,他没有怒火,甚至没有好奇心,而是一种从骨髓浸透人血液的心疼,一呼吸,心脏就被紧紧扯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和舒扬在游乐园里走散的经历。

舒扬疯狂地到处寻找他,在过山车的尖叫声和人群里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也会茫然,也会恐惧,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陷落。

“喂,舒扬。”岑卿浼伸手扣住了舒扬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

舒扬很轻微地怔了一下。

无论多少次重来,这还是舒扬第一次看到岑卿浼的眼睛里透出这样坚定的光。

就像船锚狠狠扎进深海里,风浪滔天也不能将他掀翻。

“只要熬过这一次,什么也不能打败我们!”

舒扬一向沉冷的目光,就像又什么看似细小却极有分量的石子冲破了冰层涌入水中,轻轻颤动了起来。

“好。”舒扬的声音很轻,却郑重无比。

简单的一个字而已,落在岑卿浼的心头,他好像看见在一段又一段辨识不清方向又看不到尽头的旅途里,舒扬行过了荒草连天、峭壁孤绝,哪怕黑夜笼罩四野,他也习惯了拢紧衣领逆风前行。

而岑卿浼对于他来说就像星星之火,怕一阵风吹来就熄灭了,他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太紧又怕因为一丝风都不透而熄灭。

他也许无数次想要放开他,让他落入荒草堆里也许就能天地燎原。

可大概是熄灭了太多次了,他才这样惶恐着不敢让这粒小小的火星自由坠落。

岑卿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么根据你的了解,常允鑫想要干什么?而你又有什么对策?”

舒扬开口道:“在游乐园里,你认出了常允鑫,相当于向他承认你知道一切的意外都是他在策划。而他那次也从你的手机里确定了遥控飞机拍摄到的视频哪怕提供给警方,也不可能指正他。所以就目前的条件下,他杀不杀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岑卿浼眯起了眼睛:“所以比起杀我,清理掉许悍阳反而更加重要。因为常允鑫和许悍阳之间是要我命的交易。和赵长富那种剪剪电线、破坏脚手架之类的交易性质完全不同。以前许悍阳有多好用,现在就有多棘手。”

“对。但是根据我之前重复的经验,许悍阳的手上有一样东西是常允鑫非常需要的。而且这一次许悍阳被警方带走,只要警方不泄密常允鑫就会以为许悍阳还在外面。”舒扬回答。

“所以……你想用许悍阳的身份把常允鑫给吊出来?”

“对。”舒扬点了点头。

“是什么?许悍阳一个流窜犯还能有常允鑫需要的东西?反倒是常允鑫可以给许悍阳伪造一些证件方便他逃走。”岑卿浼说。

“是买你性命的那笔现金。”舒扬回答。

岑卿浼恍然大悟:“对啊!没错!一毛钱都没有,许悍阳不需要冒险杀我。买一个人的命,这笔钱肯定还不小。许悍阳是个亡命之徒,没有亲人朋友,存银行分分钟可能被冻结,所以这笔现金肯定是被许悍阳藏在某个地方了?等等,还是不对啊……如果常允鑫真的在乎这笔钱,许悍阳住院的时候,他就不会找人去灭口了!”

“假设……我是说假设,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有人买通了常允鑫谋杀贺总而引起的呢?在这场谋杀里,常允鑫获利不少,我假设他得到了一笔钱,但是他发现这场谋杀有个意外的目击证人,就是你 岑卿浼,用遥控飞机拍摄下犯罪经过的人。”

有了开头,后面的一切好像都能串联起来了。

岑卿浼根据舒扬的假设以及已经发生的事情继续推测。

“因为常允鑫是用蜜蜂谋杀了贺叔叔,这一切本来只会被定义成意外,但我打破了他的计划,所以他要杀我灭口。买贺叔叔性命的幕后黑手不会为常允鑫的失误买单,所以干掉我的开销常允鑫只能‘自费’。之后常允鑫计划的那一切包括利用藏宝游戏的APP、买通扒手到仓库网吧偷我手机、买通赵长富拉倒脚手架都只是小钱。真正的大花费是许悍阳。许悍阳是不是成了个无底洞?”岑卿浼问。

舒扬点了点头:“这一次许悍阳逃跑,是从他关押的医疗机构出来的时候出了一场大车祸,车祸还上了报纸。许悍阳的出逃超出了常允鑫的意料,他的准备必然没有之前么充分。许悍阳以买□□为借口,想要约常允鑫露面,干掉他。而常允鑫又想从许悍阳那里收回现金,并且也干掉他。”

“这两人可真是相爱相杀。”岑卿浼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许悍阳的手机就在我的手上。”舒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老爷机,只能发短信和打电话那种,“手机是许悍阳用了很多年的,这个号码也是许悍阳和常允鑫单线联系用的。许悍阳去杀你的那次,并没有带上这个手机,而是关机之后用锡纸包好藏在某个地方。他这次逃出来,把手机挖了出来,就是为了联系常允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