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来愈自厌,一如她杀人时愈来愈不迟疑。当年师父教她的剑法常是充满包容,挥转之间只是点到为止的比对。但近几年的实战经验,只让她摒弃种种给人退一步休憩的温柔招式,凌厉与速战速泱,不让对手有机会反噬才是她汲取的剑招。在她的世界,既然只有杀人与被杀,那她又何须有所宽宥?如果对方终必得死。
“盼融,醒了吗?”白煦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她并没有睡,只是她身上余毒甫清,白煦为她制定了必须休养的时间。她并不习惯违背师父的期望,只得闭目养神。
她睁开眼,发现马车早已停,师父将马车后方的竹杆挂起,洞开一方光亮,让马车内得以有光线让他们师徒顺利进食。白煦已在空出的地方摆上一些食物,也调好了要她喝的药汁。
“用午膳了。今晨你运功时,可有觉得不妥?”
“没有。师父呢?”她看向他。数日前乍然明白师父为了替她疗伤,耗量他七成功力之后,心情一直沉重着。
白煦轻抚她没有梳理的长发:
“师父没事,别挂心。”
她点头,接过他端来的药一饮而尽。原本对于白煦提议要她陪他回开阳的事多有迟疑,现下知晓师父的功力大失,无论如何,她也必须陪他走上一遭了。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最重视的人,然而,因她本身杀戮而召来的仇怨,同时也令她挂心。从不告知外人她与自煦真正关系,就怕累及师父;然而此刻,终究定必须昭示了。
为她夹了几箸吃食,白煦才道:
“为师一直在想,前些天为你带来解药的那名男子会是谁?”
“不认得的人,何须多想。”她绝不曾向师父承认那样一双狂绝的眸子令她警戒。有那样一双眼的男人,会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他似乎很喜爱你呢!”他思索着,唇边带笑。
她的明胖静静地、无言地汲取他唇边温柔笑意。他的笑容彷若天下间无一不美好,无一不祥宁。纯挚而温馨地流泻出光采,吸引所有人心仪的目光来眷恋,也成了她唯一感到世间仍美好的举证。
白煦似乎感受到她的渴盼,伸手将她的孤单搂入丰沛温柔的胸膛;而她的孤单,便是她身上唯一的显示。
“盼融,盼融。你需要有人全心全意来疼爱你,洗去你身上的种种悲怆。”
“与师父的疼爱不同吗?”她不明白,也不认为自己会渴盼师父以外任何人的温暖。
她身上传来独特的幽香,竟令白煦悸动不已!深切明白他怀中抱着的是一名女子,而非是十年前那名小女孩了。为什么他的认知突然一再提醒他?
紧闭上眼,他挥去心中的震动,吁口气道:
“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