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勤奋√
天光渐亮,危野眼皮逐渐落下来,谢文修忍不住摸上他的头顶,“不用这么着急。”
手指却如之前一样穿了过去。谢文修叹了口气,他一向心性豁达,被困于眼下这种状态,也难免心郁。
身上微凉,危野敏感地睁开眼,回头看时,某一瞬似乎看到谢文修的身影蒙上一层黑雾。
是错觉吗?再仔细看时,又没有了,危野想到自己跟鬼共处一室,赶紧跑上床钻进被窝里。
没睡多久,危野便爬了起来,没吃早饭,便去灵堂上了三炷香,然后静静在棺前站了一会儿。门房和下人都忍不住瞧他修长的背影,觉得他这两日似乎有所不同。
身后有脚步声走来,女声,“今儿来得这么早啊。”
危野瞥她一眼,“李姨娘。”
谢老爷子有一妻两妾,这是唯一还活着的。
“唉,我苦命的大少爷。”李姨娘装模作样哀叹一声,挤出两滴眼泪,“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呢。”
危野并不说话,她自顾自地在一旁含沙射影,“张天师明明说过,娶个阴命的妻就能让大少爷好转过来,他老人家金口玉言,绝不会有假的,我们谢家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张天师的话不会有假,有问题的当然是冲喜的人了。
危野并不生气。旧时代女性受压迫,只能待在后院巴掌大小的地方。现在谢家同辈人死的就剩李姨娘一个,连宅斗都没人陪,她无聊到变态也很正常。
他不吭声,李姨娘以为他怕了,说得越来越过分,“果然,当初我就说娶个男人不行,硬邦邦的男人哪能冲喜?唉,只可惜老爷没听我的劝……”她用帕子捂着嘴,眼里流露出讥讽的笑意,“冲喜冲喜,冲成了祸端。”
就差没指着危野骂扫把星了。
“李姨娘,你说什么呢!”一旁的长青气得脸通红,可他笨嘴拙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主子辩驳。
“呦,一个下人都敢吼我了?老爷少爷不在,府里规矩都乱了套了!”李姨娘嚷嚷起来。
谢文修环视一眼周围,李姨娘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果然将下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危野出身市井,以前的他绝不是个好惹的主,除了面对谢文修和公婆,从不会轻易叫自己吃亏。以往他被李姨娘讽刺,绝对会指着鼻子骂回去。
今天他却反常地没有反应,脸色苍白安静,眼帘低垂,美得凄艳。
谢文修清晰地发觉,有下人的眼光变了。从单纯看主家热闹变得不规矩起来,甚至有人挤眉弄眼地悄声说:“这般模样,有几个女人比得上?”
日后危野在谢家的日子恐怕要艰难。
谢文修不禁皱眉,“你昨天的厉害都哪儿去了,这时候怎么能示弱呢?”
然而他听到危野低声呢喃:“或许真是我的问题吧。”
“胡说。”谢文修生气道:“冲喜之谈纯属子虚乌有,我从不相信这种说法。”
危野不说话,下人们逐渐窃窃私语起来,就连亲眼见着他昨日发威的管家,都不免看轻他几分。
毕竟上不了台面,昨天大概只是气急之下的爆发而已。
胡管家束手站在门口,任凭李姨娘的阴阳怪气,忽见危野抬起头,淡淡道:“胡管家。灵堂上随意喧哗,出言不逊,如何处置?”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却让胡管家如昨日一般下意识弓下腰,“按家规要罚跪两个时辰,下人加倍。”
“还不去做。”
管家看了一眼李姨娘,满脸迟疑,“可是……”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用?”危野冷冷扫过去一眼,分明还是那张年轻的面孔,这一眼却让胡管家莫名打了个寒战,“不不,您是谢家如今唯一的主子。”
妾同奴,危野的确有处置权利。李姨娘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没想到他今日如此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