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林真瞧着忙了一天的顾凛,道:“粮种一事实在不能耽搁,那些行商散商未必会很快答应以看不见摸不着的债券筹集粮种,怕是要磨上一磨。”
“你瞧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人去东阳郡河口,留个今天在百姓面前露了脸的熟面孔给我,我去教那些百姓怎么做堆肥,兑粪水。”顾凛一个人掰不成两个人做事,自己玉容粉的生意只差招工了,先让鹿鹿他们像昨天张贴收幽草的告示一样,先找些看起来不错的人,再由自己挑选,两头都不耽误。
而且他叫顾凛留个熟面孔给自己,也是拿来镇场子用。
自己的模样确实不像懂地里活计的,有个百姓今天见到的熟面孔,能省不少时间。
顾凛望着他:“好,那就劳烦林叔了。”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双方只要谁开了口,那就一定是想齐全了的,对两人最好的。
鹿鹿带着江夫郎,把炒好的热腾腾的菜端上来,都有些饿了的林真和顾凛闷头吃饭,吃完之后回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林真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触感,睁开眼睛发现是顾凛,他穿了身黑色的长袍,长长的头发用一顶白玉冠束着。
许是他躺在床上从下往上看的关系,只觉得此刻的他冷得叫人骨头都是痛的,但是望着他的眼睛却带着温度。
林真瞧着穿戴整齐的他,双手撑着床坐起来:“走得这么早?”
他看了眼外边的天色,黑漆漆的一团,月亮都还没沉下去。
顾凛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到东阳郡天就亮了,你再睡会儿,我让下边的人叫你。”
“我也起吧,睡也睡不着了,”来到大禹后林真就没有缺过觉,稍微睡一睡精神就很饱满,他掀开被子下床,问顾凛,“你坐马车去还是怎的?”
刚才站在他床前的顾凛直起身,像上回那样给林真扣好了扣子:“骑马去,快一些。”
州府到东阳可有一段距离,骑马确实是现在最快的交通方式了,特别是对顾凛这样骑术不错的人来说,能节省很多时间。
林真点头:“行,那我送你出门。”
他说送自己,顾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走出去的时候趁着天黑,顾凛宽袖下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手掌手腕,到了州府府衙大门处才放开。
大门前已经有随行的十个衙役,以及同知官朋,才两天,这位同知对顾凛就大为改观,看见他出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大人。”
顾凛在快到大门的时候放开了林真的手,他偏头对林真道:“要是在东阳郡遇着新奇的物件,我给你带些回来。”
十几步外就是官朋和十个衙役,明亮的火把把那一片照得亮堂堂的,林真望向顾凛的耳朵,好家伙,看他嘴上说得那么溜溜熟,其实耳朵早就红了,薄薄的耳垂如同红红的玛瑙一般。
林真之前知道他不懂这些事,一开始是自己忘了,然后两人关系挑破之后自己刻意地把这方面的东西隐去,怕他把极好的学习能力放在这上头,往自己身上招呼。
这些日子看他亲自己越来越熟练,无师自通地玩出花来,他还以为这小崽子都习惯了,没想到耳朵这么红。
林真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亲自己的时候注意到他是否红脸红耳朵,等他回来的时候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好。”林真站在大门处,回答了顾凛。
顾凛恍若神明般冰冷的面容上有一丝暖意,几个大跨步从台阶上下来,宽袍里的手抓住马鞍,踩着马蹬轻灵地到了马背上。
他扭头看了林真一眼,夹了下马腹:“驾。”
骑在马上的他到了最前头,官朋和衙役们连忙跟上去,十几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真望着空荡荡的州府衙门大门前的道路,转身往回走,洒扫的两个哥儿看见他这个主子,退到边上弯腰打招呼。
林真拍了拍脸,散一散刚起床时的困意,等鹿鹿打水来洗漱后吃点儿粥,去前边的衙门里。
他来得有些早,过了一会儿,被顾凛吩咐来协助他的吏目高通才到,高通没想到他会先到,心里头提了一下走过来:“林夫郎。”
林真摆摆手:“不必多礼,以后叫我林老板就是,我也习惯别人这般叫我了。”
“原本顾大人要亲自来教百姓们堆肥还有兑粪水的事儿,但粮种不能拖,所以我提了一嘴,领了这个差事。”
“高大人放心,堆肥还有兑粪水的事我在家里的时候干过,不会出差子。”
听他这么说,高通着实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顾凛这两天做的事说的话让他心悦诚服,他都要以为叫林真来是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