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萧三郎起得很早,实际上昨夜至今他始终未曾真正地入睡,只是在床上躺了一阵罢了,心情烦闷的萧三郎在旗舰“威海”号宽大的前甲板上走来走去,满腹心思都是在考虑如何拿下即将开打的这一仗。 身为第二分舰队中将司令官,萧三郎觉得自个儿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一些,在第一舰队三大分舰队司令官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正儿八经地打过一次海战,这令萧三郎觉得很没面子——虽说萧三郎能在第一舰队这支大清头一号主力中当上中将分舰队司令完全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可没有相应的战功作为底气,在整个第一舰队中第二分舰队便落下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声——掩护舰队!
掩护舰队?去他的掩护舰队!老子们是堂堂正正的主力舰队!萧三郎一想起第二分舰队那个讨厌的外号,心中顿时宛若被割了一刀似地难受得不得了,恨恨地挥了一下拳头,满腹怨气地抬起了头来,注视着海面上的浓雾,恨不得吹上一口气将眼前的迷雾刮散,也好立刻杀到巴达维亚,全歼荷兰人,以便争取时间赶回主战场参加那场注定会是激烈非凡的大会战。
晨日总算是懒洋洋地从海平面上探起了头来,挥洒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剑将海面上的浓雾削去了一层又一层,雾气渐渐地淡薄了,萧三郎焦躁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作了个扩胸运动,正打算让信号兵发出准备启航的命令之时,突地听到“威海”号高大地桅杆上传来瞭望哨的一声惊呼:“大人,西北方,四十度,四海里方向上发现荷兰人的舰队!”
“什么?”萧三郎立时有若被凉水浇了头一般跳了起来,飞快地从怀中掏出单筒望远镜。 举到眼前,对着西北方向看了起来——此刻雾气已经淡薄了,透过淡淡的迷雾已经可以看见荷兰人的舰队正在转向,显然是刚发现了清军舰队所在的方位,此时清军的大小战舰都停靠在一起,别说什么战列队形、扬帆启航了,大多数的清军官兵此时才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用过早膳。 更别什么提做好战斗准备了,形势危急!
这股荷军舰队由一级战列舰两艘,二级战列舰五艘,三级战列舰四艘及巡洋舰四艘所组成,与大清舰队事先所得知地巴达维亚荷军舰队总数相吻合。 萧三郎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这支舰队正是己方要歼而灭之的那支荷兰巴达维亚舰队,眼瞅着荷军舰队正在抓紧时间调整航向和队形,萧三郎的心顿时抽紧了起来,沉着脸下令道:“吹号。 通令全军即刻进入作战状态,传令‘演明’、‘演和’、‘盛威’、‘盛龙’四舰立刻启航,先上前冲击荷军战列,为我舰队主力调整争取时间!”
号角声就是命令,所有的大清官兵不管原本正在做什么事,一听到呜呜的战号吹响,立刻行动了起来,而原本就停泊在舰队最外围的两艘中型战舰“演明”号、“演和”号以及作为游动哨存在的小型战舰“盛威”号、“盛龙”号立刻挂满帆分成两路向着荷兰舰队迎了过去。
正当其时。 风向西偏南,无论对于出击的大清战舰还是正在调整航向地荷兰舰队来说都不算顺风,双方其实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荷兰舰队此时正在调转船头,准备抢占上风,而出击的大清四艘战舰则是沿着西南划出一道弧线,插向荷兰舰队的侧翼,试图打乱荷兰舰队的阵形。 大清四舰的船头面对着地是荷军舰队的侧面。 在这种状态下,荷军战舰可以使用船舷炮全力攻击。 而清军四舰能开火射击的只有寥寥的几门前炮而已,当然,在全速航行地情况下,前炮的威力和准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荷军舰队司令正是荷兰远东舰队总司令利特斯雷鸣登上将,此次荷军舰队出战的计划正是由他所拟定的,那就是利用荷军熟悉爪哇海之便利,充分利用端午前后海面必然迷雾重重的时机出海偷袭清军舰队——按照雷鸣登上将的推定,清军必然会沿着固有航线前进,如此一来,以清军的航速推断,到了夜晚时清军所能停泊的宿营地也必定是在航线左右,这对于熟悉爪哇海地荷军舰队夜间航行并找到清军舰队加以偷袭极为有利,因此雷鸣登上将甚至没有等候巴塔坎那支两艘二级战舰,三艘巡洋舰的分舰队前来会合便匆匆率部出征,只是临行前派出联络商船给巴塔坎分舰队发出了一份向西航行到丹戎潘丹岛海域会合的命令。
大雾弥漫虽给熟悉航线的荷军隐蔽接近大清舰队带来了便利,但同样也影响了荷军的航速,尽管荷军对这一带的海域无比熟悉,但是要想在海天茫茫的迷雾中保持高航速原本就是件难事,而要想准确地找到清军的宿营地就更不是件简单地事情了,因此,尽管荷军舰队做出了百般地努力,也只是到了云开雾散之后才发现了清军舰队那庞大的阵容。
此刻,荷军舰队正在转向,各舰之间地协调才刚开始,以荷军水手的能力而论,根本无法与英格兰海军相比,即便是与清军相比都有着不小的差距,若是被大清这四艘敢死舰冲进队列,荷军舰队大乱却是必然的,就算最后将这四艘清军战舰全部歼灭的话,荷军的先手战机必将失去,到那时就不是荷军舰队去攻击清军而是清军舰队对荷军舰队展开一场爪哇海追击战了。
雷鸣登上将虽然已经多年没参过战了,可毕竟是从战火里走出来的将军,对战局的把握能力还是有的。 一眼就看穿了清军地算盘,只可惜看穿归看穿,却也没法子不认真应付——荷军此刻战舰并不多,若是分兵去迎击那四艘敢死舰的话,要想缠住对方最少也得派出三艘战舰,如此一来原本就数量不多的荷军舰队能不能给予清军主力舰队以致命打击就难说得很了,若是全军停止对大清主力舰队的攻击,先消灭这四艘敢死舰的话。 得到喘息之机的大清主力舰队一旦排开阵势,荷军舰队能不能战而胜之只怕就难说了。
战场之上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负的关键,值此战机稍纵即逝的关头,雷鸣登上将却有些子犹豫不决起来,沉吟了片刻,眼瞅着己方地舰队还在手忙脚乱地调整着阵型,心中暗自感叹荷兰舰队多年没作战之后所带来的和平综合症——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 清军四艘敢死舰已经冲到离荷军舰队不过八百多米的距离,而荷军始终无法完成队列整顿,到了这会儿,荷军舰队再不做出反应,只怕被冲乱阵型的下场就在眼前了。
对于己方士兵能力极为失望的雷鸣登上将长出了一口气。 高声下令道:“传令:全舰队集中火力,务必在第一时间内击沉这四艘敌舰,准备开火!”
“演明”号冲刺在大清敢死舰队的最前方,舰长路啸天中校原本是第一分舰队下属“演胜”号的大副。 参与过黑岛海域之战,所乘地“演胜”号在那场大海战中战沉,舰长也随船沉入了大海,唯有为数不多的十几名官兵获救,路啸天就是幸运者之一,凭借着战功当上了舰长,又在第一舰队重新整编之际被调入了第二分舰队,成了“演明”号的舰长。 是第二分舰队中为数不多的有实战经验的舰长,此次奉萧三郎之令出击荷军舰队,路啸天是抱着必死地精神而来的,只求能拖住荷军调整航向的时间,其他的则不在他地考虑之中。 此时一见到荷军的航速慢了下来,各舰的炮口正在向着己方舰队,路啸天立时断明了荷军的打算,那就是先全力击垮大清敢死舰队。 而后再去攻击还在调整中的大清主力舰队。
怎么办?路啸天很清楚自己一方这四艘小船的抗打击能力。 若是就这么直直地冲过去,还没等插入荷军舰队的阵列。 只怕不单是“演明”号要被击沉,其他三舰也好不到哪去,到那时,没了阻碍的荷军舰队一个加速便能靠近清军主力舰队,只需几轮炮火覆盖就能给清军主力舰队带来重大地损失;可若是不冲,荷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杀向清军主力舰队的话,路啸天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拼了!”路啸天愤怒地吼了一句:“传令,主桅下半帆,左满舵,所有后续战舰跟上本舰,跟红毛鬼拼了!”随着路啸天的命令下达,“演明”号庞大的船身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园弧,巨大的扭力令船身猛地一阵打颤,船上的所有官兵全都东倒西歪地摇晃个不停,好一阵混乱之后,“演明”号航向一变,在离着荷军两百三十多米地距离上相向平行而动,随后地清军三舰也跟着做出了此等高难度的动作,将原本笔直冲刺地航向硬生生地调整了过来,这一系列变化看得荷军官兵目瞪口呆,甚至连开炮攻击都忘了。
雷鸣登上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没时间去感叹清军的训练有素,高声吼道:“开炮!快开炮!”随着雷鸣登上将的吼声,面对着“演明”号的荷军旗舰“鹿特丹”号率先开了火,紧接着“荷兰人”号也跟着开了火,这两艘一级战列舰各装备有一百一十门火炮,每侧共有火炮五十三门,瞄准的目标正是“演明”号,霎那间百余发炮弹如同雨点一般轰向了“演明”号,只是大多数都落到了空处,不是擦着“演明”号的船身飞到了远处的海面就是落在了“演明”号的四周,溅起一根根粗大的水柱,但也有十余发炮弹击中了“演明”号,在“演明”号的侧舷上打出了一溜的弹孔,打死打伤了十数名正在紧张备战的清军炮手,另有一枚炮弹击断了“演明”号的一根侧帆桅,连中十余弹的“演明”号顿时受创不轻。
随着两艘荷军一级战列舰的开火,荷军序列中靠近清军战舰的其余各船也都先后开火射击,一时间炮声轰轰,硝烟滚滚,海面上水柱林立。 此刻,清军四艘战舰刚完成转向,还没来得及进行炮击的准备,便被荷军这统炮击打得个晕头转向,除了“演明”号受创不轻之外,“盛威”号更加倒霉,原本就是小型战舰的“盛威”号连中六弹,船上燃起了大火不说,吃水线上中的一弹更是要命,海水如同决堤一般涌进了船内,令“盛威”号的船速慢了下来,船身也倾斜了起来,满船的官兵不是忙着救火便是忙着堵漏。
路啸天没功夫去管“盛威”号的死活,高声下令道:“开火!开火!”此时荷军两艘一级战列舰刚射击完毕,正忙着装填火炮,而已经准备就绪的三艘清军战舰毫不客气地开始了反击,所有大清战舰的目标都是“鹿特丹”号,尽管此时只有“演明”号侧舷的二十八门火炮能正面对着“鹿特丹”号,其余两舰都是斜向发炮,但这一统炮击过去,倒有近二十发炮弹命中了“鹿特丹”号那庞大的船身,顿时在“鹿特丹”号上引发了一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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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卓八年五月初四辰时,端午前的夜总是阴沉得很,即便是晨日将起,爪哇海上的雾却依旧浓厚得惊人,这令想要加快航速,尽快赶到巴达维亚的大清第一舰队第二分舰队众多的战船不得不在丹戎潘丹岛海域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只能期盼着太阳早些升起,将那些讨厌的雾气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