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是先皇在世时的老侍卫了,你自己先就不要胡思乱想,朕这样做,也是图个平安,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去吧。”
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多事之夜,双方的所有重要人物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张廷玉奉旨来到上书房,查问有没有西边的军报。上书房的人说,军报向来是保存在军机处的,这里也没有见到年羹尧的任何奏章。张廷玉脚步不停地又来到军机处,却见这里只有刘墨林一个人在。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今夜就你一人当值??”
刘墨林说,“回张中堂,我奉旨去南京办差,今晚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太后薨逝的事,所以就急急地赶了进来,还想向您报告此行的一些事情。今夜在这里守值的是那位叫做那苏的章京,可他被隆科多传去有半个多时辰了,却一直没回来。我见这里没人,才守在军机处的。中堂,军机处这地方,怎么能说走就走,也不留个看门的呢?”
刘墨林说的事,也正是张廷玉要追究的事,可他当了这么多年宰相了,心里的事再多,也从来不在脸上透出来。他吩咐刘墨林:“你去两江办差的事,回头给我写个节略,我抽空看看再说。太后的事一出来,我都忙得脚不点地了,哪还顾得了别的。哎,你在这里看没有看见有年羹尧的军报,万岁等着要呢。”
刘墨林连忙打开大柜子取出案卷来,一份一份地查了一遍:“中堂,这里没有啊!不过,像这些军情急报什么的,有时十三爷和十四爷总是随身带着,您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张廷玉抬脚就走,可是,又回来了:“外边进来了折子,总该有底档吧?你帮我查查,要有,看看是谁取走了?”
刘墨林把手一摊:“中堂,底档都锁在那边柜子里,那苏带走了钥匙,我打不开。咳,他正在当值,怎能总不回来,您稍坐一下,他就来了。”
张廷玉心里这个急呀!他是太后大丧的总管,里面有多少事等着他去料理啊,他能在这里闲坐吗?可是现在他急也没用,便只好坐了下来,端过刘墨林给他倒的茶了喝了一口,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问:“哎,对了。刘墨林,你去看了苏舜卿吗?最近你们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刘墨林苦着脸说:“谢中堂关心,可是,我们的事却越办越难了。万岁爷一道圣旨颁下,她倒是可以脱籍了,可是,我还得有银子去赎她呀。这不,眼下就正和徐骏徐大公子叫着劲哪。那老鸨认钱不认人,我出三千,徐骏就出五千,我好不容易借到了五千,姓徐的又涨到了八千,现在他又出一万了!我一个穷书生,怎么敢和他这位花花公子比富呢?今天我回来后去见了舜卿,她身子比我走时大不一样了,见到了我,她一个劲地哭,说她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听了心里很难过,可是,又无力安慰她。唉……”
看着刘墨林心事沉重的样子,张廷玉又想起他死去的儿子来。儿子也是爱上了一位青楼妓女,并且是在父亲的逼迫下夭亡的。想想儿子,再看看刘墨林现在的遭遇,他觉得十分同情,便说:“我告诉你一个消息,略等一下,大概有三、四千银子就可以把这事办成。”刘墨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听张廷玉继续说下去,“五天前,我和万岁说起徐乾学欠了国库银子的事,我问,看在他是先朝老臣的面子上,可否减免一些?十万银子他是拿不出来的。万岁当时就气愤地说,哼,不怕欠债的精穷,就怕讨债的英雄!徐乾学原来党附明珠,现在他的儿子徐骏又党附明珠的儿子揆叙,狗父犬子,狼狈为奸,断不能让他们亏空一两银子!墨林,你可以把皇上这话悄悄地告诉舜卿,叫她把心放宽,很快就有消息了。实在有难处时,你再和我说一声,我不会看着不管的。”
刘墨林感激地对张廷玉说:“中堂,我和舜卿在这里先谢谢您了。有您这句话,舜卿会好起来的。哎,对了,我正要向您报告一件事。今天我回到京城,就听到了一些谣言。有人说万岁爷登基时就时辰不正,硬是后来给‘(拥)雍正’了,这就违了天意。还有人说,今年正月里天就打雷,这不是个好兆。年羹尧昔日就和阿哥们交好,如今要带兵杀回京城了。从舜卿那里出来后,又在街上听说,早年流传的命相书《黄孽歌》又出世了,那上面有句话说:”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雍正年间正该着天下大乱。我听了有点心慌,就去找了范时捷,据老范说,年某在西疆拔扈得很,他倒听人说,年已经兵败自杀了……“
说者无心,而听者有意!张廷玉早就知道了外面的谣言很盛,可是,说年羹尧兵败自杀这还是头一次。联想到刚才雍正皇上急着要他去查问军报的事,就更加觉得有些不妙。他拦住了刘墨林的话头说:“别说这些闲话了,快去看看那苏这狗奴才到哪里去了,快叫他回来把军报的底档找来给我!”说话间,他的脸色已变得十分可怕。
刘墨林见张廷玉脸色不善,不敢多问,出门就走,却正与那苏撞了个满怀,那苏一见张廷玉也在这里就忙说:“中堂,刚才我是被隆大人叫去了。他向我要调兵的符信,我说,那得请示十二爷和十四爷。他不听,和我纠缠了好半天,我怎么说都不行。只好与乾清宫的侍卫们说了一大车好话,才放我进去。我把调用兵符的事对十四爷说了,也顺便取出了十四爷借看的奏折和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