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都是正正经经的好戏嘛。叫我看,你上个引罪自责的折子,就可以没事儿的。”
邬思道太了解雍正皇帝了,知道他追究的并不是看了什么,而是觉得李卫扫了自己的面子,是‘违旨’行为。他说:“尹公,这样怕不行。皇上是个细心人,他计较的是你们不务正业,游戏政务。当然,谢罪折子一上,他也许会一笑置之的。可怕的是,他放在心里不说,再遇上别的事,一块堆儿算总账,那可就不是谢罪的事了。”
李卫一听这话,可真的急了:“先生,你得救救我,我咋回话呢?”
邬思道一笑说:“你就说,是请尹公帮你点的戏。”
尹继善一听,脸马上就黄了。邬思道却冲他笑着说:“你别怕,听我把话说完嘛。你可以这样回话:皇上已经多次下旨,叫臣下读书,读史。而你李卫认字不多,想读也读不来,于是就请他帮你点几出与读书学史有关的戏来看。可是,顾了这头却忘了那头,竟把皇上的‘不准看戏’的旨意忽略了。现在既蒙皇上教训,以后再也不敢看了。”
李卫聪明过人,一听就笑了。尹继善不但脱了干系,还能以“劝戒有方”而得到皇上的勉励。连一直沉着脸不言不语的范时捷都拍手叫好说:“邬先生,我算服你了,你真有回天之力呀!”
邬思道却平静地说:“光这样说还不行。你看了《卖子恨》、《六月雪》,这戏里唱的是什么呢?是政治黑暗,是吏治不平!李卫你再想想,你自己不就是在人市上被皇上买来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就能给你写出两段《卖子恨》的戏词来。”说着,他立刻要来纸笔,写完后,又交给尹继善,“请你读读,看我写的对吗?”
尹继善哪还记得戏中的词儿啊!可是,他这一读,不光是李卫,连全府在这里侍候的丫环、仆人们,全都泪眼汪汪的了。可他们之中,谁也没曾想到,这戏词竟是邬思道这位才华过人的学士现编现写的!邬思道听他读完了才说:“尹公,我再送你一件礼物。你既然和李卫一块看了戏,他挨了训,的也跑不了责任。你就把这戏词,附在李卫的谢罪折子后面。别的还需要说什么,大概就用不着我教你了吧,啊?哈哈哈哈……”
众人见到这情景,没有一人不佩服,没有一人不感激。范时捷说:“田文镜真是瞎了眼睛,放着邬先生不要,他上哪儿找这样的好师爷呀!”
李卫更是激动万分:“咳,老范,你别在这里提田某人,一说他我就有气儿!前些时他上书给皇上,说他要封住河南通往邻省的驿道,不让河南粮食外流。别人要想去河南贩粮,他还要征税!这信儿是四爷宝亲王透给我的,真气死人了,他妈的,他封我也封,井水不犯河水,比比,看谁的日子过得好!”
邬思道看着李卫这生气的样子,悄没声响地笑了笑说:“李卫呀,李卫,你和他争的什么呢?田文镜是个不懂经济的人,一看见河南发了水,就吓得慌了神,只怕有一斤粮食流进了别人嘴里。其实他不知道,江南人本来就不爱吃面,而只爱吃米,他封了境,挨饿的只能是他自己。他封你也封,既断了江南人的卖粮通道,又让皇上说你小气,何苦呢?”
李卫茅塞顿开:“对,对呀!老范,吃完饭你就给咱传令,咱们不但不封境,河南人要来做生意,咱们还不抽税,饿死田文镜这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