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最想问的话就是,刚才的那个梦究竟是真是假?我可以告诉王爷,这大千世界就是个梦境。佛家说的空幻色,道家说的虚映实,道理实际上是一样的。王爷饱览群书,知识渊博,应该想到,也许现在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正在那梦境之中呢。”他说这番话时,一直面向着允祥,二指并拢,指着允祥的前胸。允祥觉得似乎有一股温热之气,如丝如缕,悠悠地扑面而来,从眉心直透胸臆,横贯全身。刹时间,他感到阵阵春风吹拂,蕴藉温存,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畅通泰。又过了一时,他气清神明,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纵身跳下床来,向贾士芳一躬说道:“允祥有缘,得遇道长。道长悠游于空色虚实之间,通行于幽时造化之途,真仙人也!允祥将何以为谢呢?”
贾士芳一笑说道:“王爷这话说得过了。贫道刚来时就对范将军说,我是来和王爷结缘的嘛。”
范时绎在一旁简直看呆了。他听十三爷和那贾道长的话,好像都是些似懂非懂的玄机,一直插不上嘴,这会儿瞅着有了空子,才走上前来说道:“王爷真是和仙长有缘。奴才适才只顾了忙乱,还没有给二位引见哪。十三爷,这位就是奴才在路上和王爷提过的那位贾仙长。他还是龙虎山上娄真人的关门弟子呢!”
允祥此时心中舒服了,也打起精神来说:“哦,如此说来,小王失敬了。既是今日有缘,仙长能否随我到京华一游呢?当今皇上虽然素以儒家之仁孝治天下。但他胸中的学术却是包罗万象,并不排斥佛道。如有善缘,道长还可以为天下社稷做更多的善事,岂不更好?”
贾士芳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有缘,那当然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这也是光大我道门的大善缘嘛。不过,小道能不能让皇上满意,还要看天数怎么安排。王爷,您现在能这样兴致勃勃地长谈,是因为贫道用先天之气护定了的缘故。所以,您还不能过多地劳神,就请王爷安歇了吧。”
范时绎连忙走上前去,帮允祥躺下。回过头又对贾道长说:“贾神仙的居处,也已安排好了,就在对面的静室,请到那里去休息吧。”
贾士芳一笑答道:“修道之人,是从不睡觉的,我只是打坐而已,何需费事?况且,王爷这里还需要贫道护持照料。你有事,尽管去忙吧。”说完,他走向东墙,面西而坐,刹时间,便已闭目入定了。
范时绎瞧着他这样神密,自己怎么敢睡?他走到门前看看,见已是三更时分了,便搬了把椅子,守护在十三爷的床头边,一直坐到天色放明。
允祥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已是红日初升了。他揉着惺松的睡眼坐起身来,旁边的范时绎正在看着他笑。他见范时绎坐在一边为他守夜,觉得很是感动,又回头看看正在闭目打坐的贾士芳,便轻轻地打了个手势,带着范时绎走出了房间。他们一直走了很远,十三爷才轻声说:“难为这个道士,为我作了一夜的功,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我知道自己的心血不足,能睡这么一个好觉,已经是很难得的了。他为我治病,其实也是很累的。嗯?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晨练?”
“回王爷,因为您昨儿犯了病,奴才怕早上出操会打搅您,让他们到下边练去了。”
“唉,真难为你给我打算得这样周到。”允祥对着初升的晨曦,沿着小道,不声不响地走了下去,范时绎一步不拉地走在他的身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心事。突然,允祥站住了脚问:“老范,你现在想的什么?”
范时绎一愣,但他马上明白过来,悄声地说:“十三爷,奴才看这贾士芳像是个妖人!他太玄了,也太神了。我们在沙河店见到他时我就觉得有鬼,今天他怎么又追到了这里?依奴才看,他像是在故意卖弄本领。十四爷是万岁屡屡提到要严加管束的人,奴才一多半心思全都在他身上。您这次来,要带着十四爷回京,要是再跟上一个半仙儿,叫奴才怎么能放心呢?”
允祥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很对,我想的也正是这件事。不瞒你说,我也在防备着他哪!但他昨晚所说的,似乎又都合乎正道。万岁如今身子不太好,正在寻访能医善法之人。所以,我才想自己亲自试试他。如果他可以为我所用,就送上去让他见见万岁;如果不行,那也就算了。十四爷是不能让他见到的,我也不会带着他回京城。等我走时,你设法软禁了他,然后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范时绎点头答应,两人又十分机密地商量了一阵,才一同回到住处。但这里却不见了那位贾道长。范时绎把一名小校叫过来问:“贾道长呢?”
那个小校说:“回军门,贾道长已经走了。走时,他说不让小的禀报军门,他还给军门留下了这个条子。”说着递过一张纸来。范时绎接过来呈给十三爷,允祥打开看时,上面写的却是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