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继善此时心绪万端,愁肠丝结,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同坐一车的弘历笑着问他。“哎,你平日里的那份果敢和干练哪里去了?有我跟着,难道老尹泰敢抽你鞭子不成?”
“四爷,我跟您回去容易,可难道您能住在我家里吗?大概老父还不至于用鞭子抽我,可我倒真想让他狠狠地抽一顿才好。唉,不说这事了。刚才,我正有话要向主子说,可皇上却把我硬生生地赶回家了。四爷您知道吗?现在外头的谣言多极了,全都是扑风捉影的事。有的人说,皇上得位不正,是篡了十四爷的位……”
弘历一听就笑了:“这我和皇阿玛早就知道了。说隆科多篡改了先帝的遗诏,是吗?”
“不,远远不止这些。有人说,隆科多被圈禁,是皇上为了杀人灭口;还有人说,皇上……不仁,要斩尽杀绝,他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肯放过;也有人说,先太后不是病故,而是被皇上气死的;还有种说法,是太后悬梁自尽不成,又触柱身亡的;皇上不肯把自己的陵墓修在遵化,就因他怕……”
“怕什么?”
“怕……怕死后没脸去见先帝和列祖列宗!”
弘历早已听得变了脸色,一直等来到尹泰府门前,还按捺不住怦怦跳动的心。他说:“你先下去,让我再定定神儿。”
尹继善说:“四爷,是我孟浪,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其实我这里也有好消息,原来打算和岳将军一块儿向皇上密奏的。不过皇上既然派我回来了,我想岳将军会向皇上呈报的。”
说着他便走下车来,管家一见他又回来了,连忙上前一步说:“二爷,您怎么这时候又回来了呢?这会子老爷正和大太太生着气,发下话说,你回来后让奴才们挡驾……”
他话尚未说完,不防弘历已经来到面前,只听“啪”的一掌,一个大嘴巴就打上了他的脸颊:“混蛋!快滚进去告诉尹泰,就说宝亲王来拜望他,问他见是不见!”
那管家被他打得就地磨了个旋儿,站直了身子一看原来是宝亲王。他可吓坏了,连忙叩头说道:“小的有眼无珠,没有瞧见千岁爷驾到了。千岁开恩,小的是吃屎长大的,不懂规矩……”
他还要罗嗦,弘历一声断喝:“滚起来!”自己却被他这不伦不类的话逗笑了,他问:“尹泰睡了没有?”
“回王爷,家老爷还没睡,正在和陈大人下棋呢!”
“好,带我们进去。”
“扎!”那管家连忙提了一个灯笼走在前边,小心地为王爷照着路。眼看到了老尹泰书房门口了,尹继善却突然站住了身子。弘历知道他心里还在怕着,便伸手拉住他,两人并肩走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