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这一趟辛苦你了,朕知道此次能全歼薛延陀贼军,全是尔之功劳,有子如此,朕心甚慰。”献俘大典刚一结束,李贞便被召入了宫中,当着朝廷重臣的面,李老爷子笑呵呵地开了口。
得,您老能不能来点实惠的,这句话咱早都听得耳朵起茧了。李贞心里头叨咕着,可脸上却满是恭敬的神色地道:“父皇过誉了,此战能胜,全有赖父皇宏恩,李帅英明,三军将士用命,儿臣不过尽人臣之本分耳,实不敢当父皇之谬奖。”
“哈哈……”李世民心情不错,放声大笑了起来道:“人臣本分?说得好,最难得的就是本分二字,不错,不错,唔,朕该如何赏赐于汝?”李世民边说边大有深意地斜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那几个不怎么自在的儿子们。
靠,老爷子您老这是要赏咱?怕是打算坑咱一把罢,要赏也不早些赏,偏生要兄弟们都在场的时候来上这么一手,唉,都说自古帝王最无情,敢情不假,您老就不能放咱一马?李贞眼睛好使得很,李世民那饶有意味的一斜眼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观察,便是一起子兄弟们眼中的嫉妒之意也逃不过李贞的双眼,此时见李世民发问,李贞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可又不能不答,没奈何,也只好一脸子懵懂状地道:“父皇明鉴,儿臣行本分之事耳,有何可赏之说。”
“有功岂能不赏,贞儿是我朝的大财主,朕的若是赏你钱物,只怕未必能入你的眼罢,这样好了。”李世民满脸子赞赏之色地看了李贞一眼,顿了一下,笑着道:“唔,贞儿既通兵事,那就入朝帮朕打理兵部,先任兵部侍郎也罢。”
啥?啥?啥?兵部侍郎?搞没搞错?李贞一听之下,小心肝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无他,按唐制,亲王入朝听政虽是常事,可要入朝为官那就不简单了,除非是皇帝的兄弟辈,儿子一般是不能在朝为官的,只能是到外地之官,再者唐时的兵部可是尚书六部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军权极重,哪能轻授,别说皇子了,便是皇亲国戚也不得在兵部任职,担心的就是皇亲国戚们把持军权,结党营私,以致影响到君权的一统,李世民冷不丁地要李贞去兵部任二把手,若说没猫腻,李贞如何肯信,可这当口老爷子都发话了,李贞一时间还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应承呢,心思虽动得飞快,可主意却着实不好拿。
“父皇,兵部乃是要职,非干练老成之辈不能胜任,八弟固然是惊才绝艳,可毕竟年岁尚小,若是骤然高踞大位,恐有不妥,还请父皇三思。”李贞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站一旁的太子李承乾就憋不住了,拖着条瘸腿站了出来,满脸子惶急之色地说道。
兵部确实是要职,别说太子急了,便是其他兄弟也看不下去了,这不,太子的话音刚落,老四李泰就紧接着站了出来道:“父皇,儿臣以为太子哥哥所言差矣,以八弟之才干任兵部侍郎着实绰绰有余的,便是战功也够,不过,依我朝之惯例,皇子入朝当得先到地方历练为妥,今八弟虽是战功赫赫,然毕竟政务不熟,骤然入朝,恐与体制不合,再者,若是出了些岔子也与八弟之成材不利,故此,儿臣以为八弟不妨先到地方历练些年头再入朝更为妥当,此儿臣之浅见耳,望父皇明察。”
得,别看李泰一开口先把太子贬低了一把,可绕来绕去,大体上的意思跟太子所说的也无甚区别,不过嘛,能扛出朝廷体制这面大旗来,总算是比太子那厮直通通地说不行来得强,这不,李泰刚一说完,满大殿的重臣们虽没敢开声附和,可脸上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神色。
三国之所以是三国就是因为三方势力斗个不休罢了,既然老大、老四都冒出来了,老三李恪自然没置身事外的理儿,不过这货精明得很,眼瞅着自家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愈来愈寒,便知道李贞出任兵部侍郎一事只怕是圣意已定,断不会因为儿子们的反对而收回的,按李恪的估计,哪怕是李贞提出反对的意见都不顶事,虽然一时间猜不透自家老爷子的心思,可李恪却不想错过这等能拉拢一下李贞还能顺便给兄弟们泼上一盆子脏水的机会,大步走出皇子们的队列,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太子哥哥及四弟所言虽不无道理,然则八弟乃是大才也,素有‘将星’之名,又有征战之功,更兼文采出众,若非政务尚不熟悉,任兵部侍郎已是屈才矣,故此,儿臣以为八弟必可胜任此职,请父皇明察。”
这哥三个自说自话,其余在朝的弟弟们左右不过是老九李治、老十李慎而已,老五、老六、老七这会儿全都在外地为官,剩下的两个儿子——老十三代王李简、老十四曹王李明都还小,并无上朝听政的资格,此时并不在殿上,老九、老十都是胆小怕事之人,眼瞅着殿内的气氛不太对,早吓坏了,哪敢出头言事,只能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看着。
“贞儿,尔如何说?”李世民扫了那三个儿子一眼,并未有任何的表态,反倒是看着李贞问了一句。
如何说?妈的,这个甜头一点都不好吃!李贞心中已然隐隐看出了老爷子的用心所在,知道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关了,虽说心里头很是不甘心,可也没胆子当着自家老爷子的面发作,还不能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打心眼里歪腻透了,不过脸上却是平静得很,恭敬地答道:“谢父皇恩典,儿臣自当勉力去做,若有不到之处,还请父皇提点。”
“嗯。”李世民满意地点了下头,挥了下手道:“尔尽管做去,万事自有朕为你做主,罢了,尔征尘未洗,朕就不多留你了,下去罢。”
得,老爷子下逐客令了,李贞本就不想多呆,原就巴不得紧赶着回自家王府,跟纳隆好生商议一下行止,这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谢了恩,也不跟那帮子兄弟打屁,出了承天门,径直上马奔回了王府。
“这有何难猜的,王爷不都看出来了吗?何须某再多言。”李贞刚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述说了一番,没曾想纳隆连眼皮子都不抬,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没忘拿起桌上的香茶饮上一口,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了,可该如何应对李贞却有些子拿不定主意,本想着纳隆会给自己指一条明路,可眼瞅着纳隆那副悠闲的样子,李贞还真是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颇有些子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一抚额头道:“本王问的是此事该如何应对?”
“嗯,好茶,香啊,某平生还真没喝过如此香的茶,好,好!”纳隆一连串的好字,却绝口不提该如何应对,愣是弄得李贞哭笑不得。
呵,娘的,这茶当然是好茶,妈的,一两一贯的极品哪能不好,敢情咱请的不是军师而是茶客?李贞狐疑地看着纳隆,一时间也没吭气儿。
纳隆斜了眼李贞,淡淡地一笑道:“王爷,圣上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好了,面子上的功夫王爷自是做得来的,原也用不着某来教,不过嘛,有些东西却不必全都端到桌面上来不是吗?”
嗯?啥话?李贞心思一动,立时有了明悟,嘿嘿一笑道:“先生说的可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哈,某可什么都没说,王爷您说呢?”纳隆哈哈一笑,耸了下肩头,满脸子诡异状地答道。
“哈哈……你这个滑头军师!”李贞顿时了然,手指着纳隆哈哈大笑起来。正当宾主二人笑得开心之际,老管家刘德全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低眉顺眼地说道:“王爷,宫里头燕妃娘娘着人递了话,说是请您即刻入宫一趟。”
刘德全本就是燕妃宫中的副主事太监,跟着李贞已经有十来年了,这些年来由于李贞已是出了宫的皇子,进宫不便,大多数与燕妃那头的联系都是刘德全在管着,此时见刘德全来得急,李贞不由地愣住了,忙追问了一句:“娘娘可有何交待?”
“没有,来人只是说让王爷即刻入宫一趟,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刘德全摇了摇头道。
唔,老娘这么急召咱入宫该不会也是为了这个兵部侍郎的事吧,得,走上一回好了。李贞回长安已多时,可一直忙着献俘大典的事儿,别说入宫了,便是自个儿的王府也是第一次回,本打算晚些时候入宫给燕妃及各宫嫔妃们拜年送礼的,现如今燕妃既然开了口,李贞也只能紧赶着往宫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