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廷议之变(下)

龙争大唐 凤鸣岐山 2726 字 2个月前

尴尬,极端的尴尬!相对于李贞的懊恼,一起子站出来支持姚鹏的大臣们此时全都尴尬万分,进也不是,退也不得,一时间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不少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向了吴王李恪,如此一来,算是彻底将李恪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李世民此时的脸色早已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双眼锐利如刀般地看着姚鹏等一起子跪倒在殿前的大臣,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之后,突地哼了一声道:“姚鹏,尔胆子不小么,就不信朕砍了你的狗头!哼,说,是何人教尔如此放肆的!”

李世民这话问得诛心至极,饶是姚鹏素以胆大敢言著称,依旧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跪在那儿,猛磕了几个响头,口中一迭声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微臣所言句句是实,恳请陛下明察……”

“放肆!”李世民沉着脸,猛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声调道:“朕问尔,此事系出何人指使?”

“是,是,是……”姚鹏显然被李世民的怒火吓坏了,一迭声的是之后,竟然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不过人却回过了头去,眼光瞄向了并肩站着的李恪及李贞兄弟俩,那架势明摆着就是打算出卖李恪、李贞了。

妈的,要坏菜,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老三固然要倒霉,老子只怕也讨不了好去,就算能过得了关,老三一倒,老子岂不是独木难支了?李贞心思动得飞快,知道眼下已到了危急关头,若是不设法扭转这等被动局面,只怕老爷子的班子可就要结结实实地打下来了,不敢再行犹豫,瞥了李恪一眼,悄然递了个眼神之后,大步走出了宗室队列,疾步走到了殿前,一头跪倒在地道:“父皇,儿臣以为姚御史之言虽是狂悖,然其身为御史,自有风闻奏事之权限,父皇姑妄听之即可,至于对错,父皇当可裁决之!”

姚鹏是李恪的人,这一条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原本以为最先站出来支持姚鹏的会是李恪,却没想到竟然是李贞先露了面,不清楚内情的大臣此时至少看明白了一件事——吴、越双王此时已经暗底下联了手,至少是在立后一事上联了手,满大殿的朝臣们立时小声地议了起来,相互交换着对此事的看法,一时间大殿之上嗡嗡之声大作了起来。

眼瞅着一向低调的李贞本次早朝却全然变了个人,不但敢言,还全都言之有物,这大大出乎了朝臣们的意料之外,即便是正在气头上的李世民也为之一愣,沉吟了片刻,这才冷着声道:“如此说来,尔亦是要朕立后的了?嘿,朕倒想知道一下,尔心目中的皇后该是何人?是尔母妃么?”

切,瞧您老这话说的,您老要是肯立后,也不会拖到今日了,拿这等屁话来套咱,门都没有!李贞早就看出李世民根本无立后之心,哪可能去做那等无用功,此时面对着李世民那诛心的话,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很是平静地磕了个头道:“父皇明鉴,儿臣以为姚御史所奏之内庭秽乱案当彻查,以防微杜渐,至于立不立后、该立何人为后,此既为内庭之事,又关系到国体,自该由父皇圣裁,儿臣不敢妄言。”

“好个不敢妄言,朕今日还就想听听妄言了,说!”李世民没想到李贞竟然又来了个一推三四五,说是不敢妄言,却把国体都搬出来了,顿时被噎了一下,黑着脸说了一句。

说?说个屁,该说的老子可都说完了,妈的,还说个甚子,他娘的,老三这个混球再不出来,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李贞被老爷子这话逼到了墙角上,又不见李恪站出来支持,心中火大,刚寻思着是否要将李恪给卖了之时,却偷眼瞧见李恪正大步从宗室队列中走了出来,心头顿时一松,也就不再开口,只是低头跪在那儿,来个沉默以对。

无奈,李恪心里头满是酸楚和无奈之意,任是谁人被自己的心腹手下当庭出卖了,都难免气怒交加,眼瞅着如今局面已然处于失控的边缘,李恪再不出头只怕永远也不用出头了——虽说与李贞结了盟,不过嘛,李贞遭不遭罪的,李恪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可问题是此时跪倒在殿前的全是他一系的人马,若是因此事而受损,哪怕因此而整垮了李贞,也不是李恪所能接受的代价,正因为此,李恪尽管满心不想帮李贞解围,却也不能不站出来了。

“父皇,儿臣以为八弟之言甚是,自古以来宦官乱政之事屡见不鲜,前有秦末赵高指鹿为马,后有汉末八常侍之乱,秦汉之亡也,岂无忠君之士乎,概因宦官专权,以致道义难伸,朝野昏聩,今我大唐政治清明,然亦不可不防微杜渐,是以,儿臣以为当严查胡家叔侄,以惩戒后人,此儿臣之浅见耳,望父皇明鉴。”李恪特意不提立后之事,而坚持将矛头对准了胡家叔侄,实乃避重就轻之举,怎奈他说得再好,李世民此时正在气头上,哪有心去细听。

眼瞅着李恪、李贞这兄弟俩一前一后地都站了出来,李世民的脸色立时更寒了几分,沉着脸看着李贞哥俩个好一阵子,却并没有就此说些什么——宦官乃是朝局祸乱之源的道理李世民如何会不知,但李世民更清楚的是眼下不是宦官在作乱,而是自己的儿子们在闹事,而且还是拿立后这等大事来扯,这令李世民分外难以忍受,无他,死去的长孙皇后可是李世民心中永远的痛,是李世民的逆鳞,断容不得人去触碰,李世民此时虽没有说话,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不过是爆发前的宁静罢了,沉默得越久,爆发起来就越可怕,此情此景顿时令满朝文武都不禁为李贞哥俩个担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