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老狐狸还蛮清醒地么!李贞自是听得懂禄次赞婆的话外之意,那意思就是在说: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帮,无能为力的事儿就没得法子了,不过么,啥是力所能及的事,啥又是力有未逮的事儿那还不是他禄次赞婆说的算?这里头留下的回旋余地可就大了去了,不过嘛,李贞却是不在意,哈哈一笑道:“副相大人说得好,此事说来也简单,唔,不瞒二位,本王自执掌安西以来,始终在忙着作战,一时忽略了民政,唉,惭愧啊,若是不能给民众以安宁康定之生活,再多的战功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穷兵黩武罢了,不值得一提,所以呢,本王打算办些有利民生之事,钱倒不是问题,可却有一碍难之处令本王伤透了脑筋,唉……”
“殿下忧国忧民之心,外臣实是感佩,只是不知殿下有何事为难的?”禄次赞婆知道李贞所请的这一顿酒不是那么好喝的,此时虽不明李贞为何好端端地发起了感慨,也知晓这话里头可能有着埋伏在,可出于客人的本分,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合地出言问了一句。
“这,唉,该如何说呢。”李贞脸上露出一股子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地就是不将话说清楚。
禄次赞婆见状,心中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了起来,深恐言语间中了李贞的圈套,立马闭紧了口,装没听见,索性不开口了,原本热闹的场景立时出现了阵尴尬的平静,不过么,禄次赞婆不开言,喝得兴起的确轮布赞听明白了通译的转述之后,倒是坐直了起来,拍着胸口,一副豪爽得不行的样子大声嚷嚷了起来,由着通译一解释,李贞这才知晓这哥们竟然大包大揽地宣称只要李贞有所需,他确轮布赞愿意尽全力帮忙。
呵,妈的,这蠢货倒是好骗,比起禄老狐狸来,这小子也就是个雏鸡罢了。李贞心中暗自发笑,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兴奋的样子道:“好!能得王子殿下相助,此事定能成功,来,喝酒!”
“殿下且慢。”眼瞅着事情愈发不妙,禄次赞婆不得不开口了,抢在李贞举杯之前道:“殿下,您还没说是甚事呢,这酒慢些喝也不迟。”
“呵呵,也对,禄副相所言甚是。”李贞呵呵一笑道:“本王打算在安西多多垦荒,光种棉花,建立棉布之生产基地,诸事都已规划停当,钱粮俱备,耕牛、犁具样样不缺,唯独劳力不足却是个大问题,令本王伤透了脑筋啊,呵呵,不瞒二位,阿史那瑟罗所部兵败之后,挟持小部落各族退过了天山,而今我安西虽因此而得以安宁,可劳力缺乏却是个严峻之现实问题,此事实不足为外人道哉,不过么,二位也不是外人,本王也就实话实说了,此事唯有贵国方能帮上本王的大忙。”
李贞所言大半是实,西突厥兵败撤过了天山,带走了十数万部众,在天山以南形成了不少真空,这一点,有探子在安西活动的吐蕃诸人自是心中有数,棉花的种植推广也早已宣扬得满安西都知晓,吐蕃诸人也早有耳闻,不过却从来没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此时听得李贞说出劳力缺乏的问题唯有吐蕃能解决,不但没有惊喜,反倒被吓了一大跳,无他,按吐蕃诸部族的习惯性做法便是——一旦缺少奴隶的话,立马发动对其他部族的战争,掠夺对方的人口为自己的奴隶,故此,李贞话音刚落,满屋子的吐蕃诸人全都傻了眼,误以为李贞这是打算跟吐蕃宣战了,全都黑着脸,看着李贞不说话儿。
瞧瞧,全误会了不是?哈,有意思!李贞自是明白吐蕃人之习俗,一看诸人的脸色便知晓这帮家伙全都想歪了,不过却也没开言解释,而是笑着往下说道:“本王知晓在贵国买卖奴隶乃是件法定之事,故此,本王打算跟贵国友好通商,这结算方式么,便以奴隶来结算可成?”
吐蕃与中原间原本甚少往来,只是到了贞观四年唐灭吐谷浑之役时方有过交手,从那时起,吐蕃才与中原有了初步的交往,但并无大规模的商贸往来,而随着贞观十四年文成公主入藏之后,彼此间的交往才算是频繁了起来,商贸往来不绝,可因着吐蕃所处的地势问题,能通的商道只有三条,一是从四川走,可那一带地形复杂,生苗凶悍,道路难行,另一条是走西域,从和田沿丝绸之路南线而行,这条路虽说大多地段都是沙漠,着实算不得易行,可比起四川路来说,还是强得多了,再有一条道是穿过吐谷浑的国土,直接行至瓜州,由玉门关进入关内,可问题是吐谷浑与吐蕃之间征战不休,此道根本不通,是故,吐蕃与中原间真儿个地能大规模往来的商道就是和田道,偏生此道目下掌控在李贞手中,若是没有李贞这个地主的配合,此道势必也走不得,因此,取得李贞的配合便是个关键性的问题所在,而这也是吐蕃使节团此行的核心目标之一,不过嘛,李贞提出要以奴隶来作为结算方式,却令吐蕃诸人听傻了眼,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不知殿下需要多少奴隶,有何限制么?”一听李贞不是要发兵攻打吐蕃,禄次赞婆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却也没因此而丧失了警惕性,紧张地思索了一番之后,沉吟地问了一句道。
哈,差不多了!李贞一听此言,立时知晓对方已是有些子心动了,心中一喜,可脸上却很是平静地道:“奴隶么,自然是越多越好,呵呵,本王可是打算在全安西垦荒的,人手少了可是件闹心事儿,至于限制么,倒也简单,那就是不得将我大唐之人充为奴隶,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哦?那……”禄次赞婆眼珠子一转,张口欲问,却又生生停了下来,脸带诡异之色地转向了东面,嚅了嚅了厚嘴唇道:“那儿的人可以么?”